暖冬之后,必是寒春,新年过后,没有变暖气象,料峭之风却凛冽的很,稍暖之后,又是雨雪霏霏。将至清明,水溶想起要到父亲坟上看看,进京之后,也不知晹阳那边把老王爷之墓照管的如何,身在朝中,哪得自由?便让灵岳、灵川前往,也顺便到苏州祭拜外祖父母。当然也有意让他们再出去周游一番。林基岩亦让林晰随之前往苏州,为林如海夫妇扫墓。选了一个稍微不错的天气,水溶、黛玉、林基岩、嫣宁亲自送他们到船上,各自躬身施礼,三小知道此礼不是行给自己的,而是代祖父母、外祖父母而受,便都受了父母半礼,又都给父母磕头告别。
水溶四人带着仆从骑马、坐轿回府,灵岳、灵川、林晰屹立船头,望着滔滔江水,两岸绵延群山,真有“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之叹。林晰第一次走出豪门深院,不禁叹道:“这外面景色真比京城开阔得多,清新的多,让人心旷神远。”
灵岳、灵川喟然而叹,京城繁华富丽,却束缚人的心性,让人在富贵之路上越走越窄,心胸越来越狭,何如外面世界,海阔天高,任其翱翔,山远地辽,任其驰骋。人心亦随之阔远豁达。出了京城,就是“打开玉笼飞彩凤,顿开金锁走蛟龙”。然而两人又回想起在麟德宫与两位公主会面情景:
四人相对,尴尬难言,灵岳看元和公主脖项之上那条淡淡痕迹,道:“公主伤势好了,那条痕迹还是耀目,灵川那里有南海带回的蛇胆珍珠藻丽泥,有销痕去迹恢复之效,公主可要试试。”
元和公主道:“谢世子关心,不用了。留着它吧,还是个念兴。”灵岳道:“我们拒婚不是对公主本人有什么不如意,而是……”而是后面的内容太复杂了,不是一言两语能说清的,灵岳不知从哪里说起。
元和公主道:“世子不用说了,那日你们与父皇说的,我姊妹都听到了。我姊妹出身尊贵之家,却不如贫民女子可得人世之乐。原来贵贱之间还有此等悬殊之处,生在帝王之家也有深恨之时,此意怎平?有心托明月,明月照他方,此恨何了?”泫然欲泣,强忍住泪,停了停又道:“世子不用为难,我姊妹不才,运行不偶,情意难托,孤终一世,命里使然,绝不会强逼世子。”
灵岳道:“公主深明大义,灵岳感激。以前并不知道公主情深如此,行事莽撞,望公主海涵。”泰和公主道:“知不知又如何,宫墙中的尧霄花,只受墙内春风,哪里比得上紫铭郡主与楚姑娘大地芳华,蓬勃万象?春时已过,只待秋时陨落。”
灵岳道:“今儿是冬时,外面的尧霄花开得艳呢,公主何必感叹,将来必有温泉水脉流经,予以滋养花开叶茂。”
泰和公主冷笑道:“都说世子文武全才,博览群书,善察万物。却原来也有不懂的。外面花开,是因花根未死,地温相宜则顺势而开,试问花根枯死碾作泥土,即便逢春,还能再开吗?春阳能化开万物,却化不开顽石朽木。我姊妹心如朽木顽石矣。”灵川道:“公主何必如此?”
泰和公主道:“世子是真不懂‘情’矣。‘情’之一生,如古木劲松,根系深入心中,盘根错节纠缠五腑血脉,岂能他移?移必死矣。”灵川恍然而惊,“情”如只专注一处,自己因何在两女之间徘徊不定,是对两女都无情还是都有情,“情”能他分吗?泰和公主见灵川脸现痛楚之色,惊问:“世子怎么了?阄”
灵川道:“不瞒公主,得知公主真情之后,我亦彷徨。楚姑娘对我恩重,公主对我情重,我亦不知如何取舍。成亲容易,定情难矣。不想成无情之姻,是以犹疑。如公主不弃,我们以五年为期如何?”泰和公主道:“五年之期?”
灵川道:“正如公主所说,我不懂情感之事,也许年纪渐长,历事一多,能明了内心钟情所在。只是我亦先声明于公主,我亦无法断定五年之后如何抉择,公主亦可不必遵守此约。”
泰和公主喜道:“世子的意思是此时并不拒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