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拍,惊醒了惠风、丝雨。灵烟习武,起来较早,惠风、丝雨也养成早起习惯,本来就要醒了,她拍床板,于沉静之中,甚是响亮,惠风下得床来到灵烟床前,问道:“郡主可要洗漱?”
灵烟没好声气道:“哪个要洗漱,别烦我。”惠风悄然转身朝掀起床帘向外探出头来的丝雨打个手势,又上床了。主人不想起来,她们也就跟着躲懒了。
没了声息,灵烟又回到自己思绪中,延晟明明白白表明心迹,自己该怎么办?灵烟想起贾菀,私下的情意哪能有好结果。父母会怎么看?他可是皇子啊,婚姻之事当由皇上做主,他又怎能自作主张?
可是——延晟那落寞的身影,悲怨的眼神又浮现眼前。灵烟很想知道,他因何那样冷清孤寂,他因何离大家那么远。每次都是他倾听大家说东道西,自己不发一言。他心里想什么,没人知道,也没人想知道。灵烟忽地泪落如雨,原来他是如此的寂寞!父亲说过,除了这里,延晟似乎没有与别的府中有交往,即便英、成二王府中也只是有事时去,无事时自在府中读书、习剑。他因何这般闭锁自己?灵烟想起她第一次感觉到延晟的孤寂和悲伤,那是在白金园捉蝴蝶,她想起了延晟讲的那个表兄化蝶的故事,延晟讲完这个故事之后,眼底就流露出忧伤,仿佛他就是那个化蝶的表哥。
蝴蝶?他将那日捉的那对蛱碟给了她,莫非就是暗示情意,可是她将那对蛱蝶还回去了。延晟的病,延晟的病就是那时得的,病情甚重,连二哥都治不好。莫不是就是因为她退回了那对蛱蝶?灵烟“腾”地坐了起来,浑身是汗。
她想起皇上与娘娘这一年来许多古怪言辞,想起延晟见到她时那奇怪的神色。她想起昨夜父亲说的话来“杜凡连烟儿与敏王之事都想到了”,“杜凡诬陷敏王只说敏王好色即可。可他知有灵烟在侧,敏王必不会有此事,此种说辞必不能取信皇上,方说是烟儿看中秦艳儿,敏王为讨烟儿欢心才与人相争,此种说辞不由人不信”。父亲知道敏王心思,皇上、娘娘也知道,连杜凡都知道。可是无人跟她提起,为什么?皇上不想与北府结亲?父亲不同意?父亲确是不愿与皇室结亲!灵烟心一凉,那敏王一番情意岂不落空?太可怜了,那个化蝶的表兄!灵烟徒然为延晟伤感,浑然忘了她本人才是中心。
灵烟倚在床上想得天昏地沉,根本没注意外面惠风、丝雨已经起床拾掇屋子,床帏透进晨曦的光来阄。
惠风将屋子拾掇齐整,用铜盆打进水来,拿出灵烟的妆奁放在桌上,这才轻轻走到灵烟床头,慢慢揭起床帏,唬了一跳,摸着胸口说道:“郡主醒了,为何不发一声,唬了我一跳。郡主可要梳洗?”
灵烟掀被跳下床,不耐烦道:“就你罗嗦。”
惠风莫名其妙,郡主怎的早起就心烦。默默的跟在灵烟后面,与丝雨服侍灵烟净面、梳妆毕,问道:“郡主先歇会儿还是先去栎园请安?”
灵烟神情萎顿,站起身说道“先去栎园吧”,转身出了屋门。惠风、丝雨相视愕然,郡主今日是怎么了。
巽风楼下青草如碧丝,一望无际,与楼台相接,无丝毫缝隙,俨然巽风楼是建在空旷草地之上。灵烟下了楼,踩着萋萋芳草,穿过灼灼繁花,两排杨柳排就的小径直通栎园。灵烟襟袖拂柳,慢步徐行,忽然一条白影闪过小径朝一条嶙峋怪石堆叠的山上掠去,灵烟看出正是白猫佳丽,一纵身形追着白猫上了山,山上趴着几只小白猫,眯着眼懒洋洋地晒着日光,正是佳丽的儿女们。灵烟笑道:“可是好久不见,生疏得紧,见了主人也不亲密些。”走过去抱起最小的一只——雪球,坐在山石上摩挲着它柔软光滑的皮毛,便想住了。这猫原是敏王送的,从未想敏王因何送猫给她,从未想敏王看她的眼神为何总是忽喜忽悲。难不成那时他就有了这份心思。想到与延晟相处一向无忌,灵烟脸上不禁发烫。
灵烟坐在山石上发呆,灵岳、灵川兄弟父子四人已在栎园陪着水溶、黛玉闲话,黛玉因问灵川:“二奶奶快到日子了吧?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