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晾是傍晚离开医院的。他拒绝做脑部ct,也拒绝检查他突然不能使力的腿。杨平飞无奈地看着他借了一根拐杖上了车,端端正正地坐在后座上。杨平飞交环双手和他无声地对峙了一会儿,最终败下阵来,走进驾驶座发动了汽车。
当天晚上沈晾依旧住在王国的宿舍里,王国提心吊胆地睁了大半个晚上的眼,才囫囵睡了个短觉。
第二天一大早,王国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见到一双光裸的脚踩在面前。他吓得赶紧抬头,额头撞到了床头柜。
沈晾就那么坐在那儿盯着他,说道:“让方明权看他。”
王国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摸着额头上鼓起的包起身说:“昨天就让他盯着小杨了。”
沈晾“嗯”了一声,起身去洗漱,王国忍不住叫了一声:“我给你拿了拖鞋了……”
沈晾一整天都无法镇定下来。他坐在警局里,让王国也无法工作。傍晚七点半,沈晾离开了警局门口,回到了王国的房间。王国有些愣神,回想了一下沈晾先前说过的时间,忍不住问道:“你不——?”
“马上。”沈晾说出这个词之后,只听到外面传来了嘈杂声。王国楞了一下,扔下沈晾快步警局门口小步奔去,只见门口一片混乱。他逮住一个刑警说:“怎么回事,闹什么呢?”
“几个醉鬼,和门卫吵起来了,”一个女警有些不耐烦,“闹得这么大。”
王国皱了皱眉,往外看了一眼,只见到方明权正在大声呵斥,也不知对方说了什么,他一手揪起其中一个怒吼起来。
王国回头问女警:“他怎么在这?”
“他这人不最爱凑热闹了么?什么时候都爱出风头。”女警嗤笑了一声,“兜不住的时候就跟个鹌鹑似的。”女警跟方明权一样,也是从一开始跟着王国的。
王国皱眉看了一眼,拦住一旁正要出去的刑警说:“把方明权给我叫回来。”那刑警楞了一下。方明权是跟着王国一路走过来的刑警,在队里尽管大家都不怎么待见他,却都不敢在王国和他面前多说几句不好听的。那刑警听到王国这么吩咐,连忙往外跑。王国看到方明权和那刑警争执了几句,方明权地指着那刑警骂,接着那几个酒鬼就冲了进来。一旁的警卫立刻去拦,方明权反倒将自己人给堵住申斥起来。
王国忍不住上前了一步,却在这时,一阵引擎声忽然响起来,王国远远望见几辆车停在了警局门外,一连下来好几个人,一边大声嚷嚷,一边将车里的棍子取了下来。
“无法无天了这是!”一旁一个刑警猛地站了起来,走了出去。王国深深皱起了眉,他拦住那个刑警说,“等等,你去看看小杨,方明权擅离职守,不能让小杨遭罪。”
“王队,小杨没事!”那刑警有些急切地说。
“没事也去看!”王国的喝声把那小刑警吓了一跳,他连忙一个立正敬礼说“是”。一旁的女警带着点古怪的目光看着王国。
王国双手叉腰看着窗外,后到的几个手里拿着武器的人也有些醉醺醺的,像是一群打群架没长眼打到警局来的混混。王国看了一会儿,对那女警说:“你去让人把拿几辆车给扣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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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晾得知消息的时候,是七点四十分,杨平飞急匆匆地来到他房间里,怒吼道:“沈晾!沈晾!”
沈晾猛地站起来,两三步跨入了杨平飞的视野。杨平飞说:“辉哥回来了!”
沈晾的脸紧绷着,他什么话都没说,一抬腿越过杨平飞身侧就开始小跑起来。杨平飞没料到他能一声招呼不打就跑,连忙跟了上去。只见到沈晾一直往医务室跑,心里愈加感到惊奇。他都没对沈晾说旁辉在什么地方,沈晾就已经前往目的地了,他和辉哥难道还有心灵感应不成?
医务室里的人不多,王国和几个眼熟的刑警都在,杨平飞给沈晾指了个休息隔间,沈晾立刻冲了进去,没给外面躺着的小杨一个眼神。
旁辉就躺在医务室的床上,床只有一米八,他的脚还越出来了点儿。王国一看到沈晾就说:“你可算来了!”
沈晾落在旁辉身上的眼神冷得可怕。旁辉的外表看上去没受什么伤,但是在这大冬天里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棉衬衫,整张脸都冻得发青,嘴唇没有一点血色。沈晾一看到旁辉,就立刻冲上去搂住他的脖子将其抬高了二十度,用枕头垫着,又将他的脚也抬高了二十度。期间他还迅速撸起了旁辉的袖子,只见上面一圈粗红的压痕,磨破的皮下几乎裸|露出了肌腱。很难想象旁辉究竟是用了多大的力道挣脱束缚。旁辉的眼睛睁着,他看到沈晾的时候眯了眯眼,还笑了一下。
沈晾抿紧了嘴唇,一把掀开了旁辉的衣摆,让王国等人倒抽一口气的是,旁辉的腹部青一块紫一块,瘀伤一直蔓延到胸口。几道纱布包裹了旁辉的右胸,交叉处染出黑沉沉的血来。
沈晾用指腹摸了一摸,纱布上还是湿润的。
沈晾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他说:“送医院。”
“送医院!”王国得到沈晾的首肯,立刻吩咐起来。王国一碰到旁辉,旁辉突然猛地睁大了无神的眼睛,用力攥住了王国的手。沈晾一步抢上前将旁辉的手指握在掌心里,低低地说了一句:“我在。”
旁辉看了他好一会儿,呼吸渐渐急促起来,额头上出现了汗珠。被沈晾握在手里的手冰凉得吓人。沈晾用双手握住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睛说:“看着我,呼吸——”
旁辉的胸口重重地起伏,他的双眼紧紧盯着沈晾,嘴唇惨白。
在旁辉被送往医院的过程中,沈晾一直跟着,一起被送往医院的还有方明权,他的左腿被打断了。至今仍处于恍惚中,几乎不敢看沈晾。而沈晾也没工夫看他。王国偷偷看了一眼副驾驶座上的沈晾,看到他放在腿上的手指在颤抖。王国抬起头说:“别担心……”
“他们给了他一刀,”沈晾的脸色铁青,“右肺。还有一枪,左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