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算无心,终究是巨大的优势。
黄杨县官吏连粮食霉变都不会检查，更何况是有没有下毒呢？况且其中有他们的人,想要动动手脚实在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要在难民中拥有声望，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粮食。黄牙男子名为黄大，家中行大,因家里男子多,他为人也霸道，在原来的地方很有些名声。时间太短,或者说本来这场谋划就是匆匆开始的，袁弘义等不了太久,所以为了让黄大能够到时候掌控足够的人,他领着黄大假意偷了几袋米，实际上不过是内外勾结，米全部煮了粥，发给了黄大的乡亲。
这件事之后，信服黄大的人果然就多了起来，还有原来临近乡村的人也投奔黄大。
为了防止黄大看出自己的目的，袁弘义也不敢每次偷米都成功，三次只有一次能得手，然而就是这样，也是非常好的了。吃得好，黄大的手下力气就多。
今天从一个看似寻常的巡兵手中，得到了毒米会在明天中午发放的消息，袁弘义晚上立马带着黄大他们去偷米。
毒米一出，就是事起之时。
到时候，黄大这个自己选定的起事之人就要带头带着大家闹事，自己就得如同军师一样，按着原来的步骤，务必让事情闹到最大。
多天混迹于难民之中，袁弘义成长良多，至少忍之一字，他现在是可以做到。
这些天他姑且算是顺利，然而他也明白，事成与否还是看明日后日。
夜班三分，袁弘义领着黄大等几人，偷偷出现在黄杨县衙后墙一间民房旁边。
黄大他们都有夜盲症，唯有袁弘义好一些，晚上就他看得见。
县衙后面有举着火把的巡兵巡逻。
见到巡兵走远，袁弘义一招手，马上拽着人到了县衙后墙，墙角有个狗洞，袁弘义马上钻了进去，后面几人也陆续进来了。
粮仓之处不可点火，但是看守的人还是不少，为防鼠患，这里还有几只猫儿，偶尔发出几声猫叫。
天上的月亮缺了一个口子，然而薄薄的月光洒下，还是带来些光明。
袁弘义从前从未做过这等偷鸡摸狗之事，然而现在他做的无比熟练。
粮食堆在粮仓里面，偷粮的人身上都带着简单缝制的步口袋，一进到粮仓，大家马上开始装粮，口袋装满了这不算什么，衣服上也缝口袋来装，甚至是嘴里都塞满了。
大家都不敢发出声音。
袁弘义这几天也都是半饱的，他动作迅速，几乎没有发出声音，等到装好了，他再带头原路返回。
一次偷粮完成，几人逃出来之后，都是喘着气。
“袁先生真厉害，居然能算到他们巡逻的时间，要不然我们偷粮也不会这么顺利。”几个头脑简单的人都对袁弘义是佩服不已，难民中多有同村排斥外村，同地排斥外地，然而袁弘义能偷粮，所有人都对他很佩服。
“明天早上我们又有的吃了，最近过来了多少人？先前还存了些粮，木头还有吗，明天早上和中午的应该够了。”袁弘义算着粮食能给他提供多少手下。
黄大时不时看袁弘义两眼，目光闪烁，不知其在想什么，袁弘义正集中精神，对此并未察觉。
等到大家把粮食藏好，派人守着，袁弘义打算休息一下，为明日的行动养精蓄锐，黄大突然走到他身边躺下。
因为这几日这边有了余粮，大家也不会如同先前一般，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又是刚刚偷完粮食，有几个人都是在窃窃私语，黄大说话的声音很小，除了袁弘义谁都听不到。
“袁先生，明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袁弘义也明白这黄大对自己的怀疑，毕竟不去投奔本地人而来投奔黄大，怎么也看上去奇怪。他只道：“无事，不过是下午看似乎有机会，就提前一日盗粮，这粮食还是多一些的好，最近来的人多，还是不够吃。”
黄大隐隐察觉到这位袁先生的不对劲之处，不过现在他还要依靠此人，见袁弘义不愿说，他低笑了两声，又开始说起故乡的事情来。
袁弘义一边听着，一边想着明日。
不知不觉他睡着了，梦中他带着这群难民攻入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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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还是不管这是个大问题。
薛长春说米中有剧毒，若是有人吃了，必然会中毒而亡。薛长春只是个大夫，进黄杨县也不过是和朝廷派到黄杨县的那群医官之中有相熟之人，这才能偷偷进去，偷偷出来。
林正刚刚回家，就听到薛长春为自己妻子母亲诊脉，只说了句状况良好，薛长春就提了另外一件事情。
“昨日实在太乏，所以有件事情忘记对林兄说了，今日早上一起来，林兄又去了翰林院，我等到了现在。希望林兄能陪我一起去报官，赈灾之米有毒这件事情，必须查清楚。”
“你要去报官？”林正看着薛长春。
薛长春点点头。
林正道：“你也说此事恐怕是有人图谋，你无功名，去了不怕被抓起来？”
薛长春笑了笑道：“所以我才来找林兄你啊，你是状元，若是你去，相信的人应该不少吧，”
林正轻笑，却也点了点头。
是啊，他为什么要去想那么多。不管这背后到底有什么人，到底图谋什么，把毒米之事爆出，不就完了吗？
为何要真的等待其发生呢？
“既然如此，迟则生变，我们速去。”
薛长春点头。
林正连官服都未换，就同薛长春骑马一起去了上京府衙。
现在差不多是晚上了，府衙已经关门，然而府尹事实上就住在府衙后面，林正穿着六品官服，也没什么人敢挡，只说是求见贺府衙，就有差人带两人前去。
贺府尹在吃晚饭，因此耽误了些时间，虽然有点奇怪为何林正会来找他，但是还是见了。
上京府尹虽然事情杂，没什么权势，看似京城里什么事情都能管，但是上什么事情也都难管，但也是个从二品的官职。林正只是个六品，见了贺府尹行下官之礼。
因为上次学子游街之事，贺府尹对林正还是有些印象的，还都是好印象，觉得他前途远大，如今见了他，也是满脸含笑。
“林修撰怎么有空来老夫这里？”
林正也不敢耽误，连忙把薛长春所说的一切全盘托出。
贺府尹脸色瞬间凝重起来：“有人在赈灾粮里下毒?”
林正道：“正是如此，这位是薛大夫，先前在黄杨县为灾民诊治，就是他发现米中有毒的。”
贺府尹看向薛长春。
薛长春连忙说道：“我先前以为是粮食霉变造成灾民腹泻，所以就偷偷前去查验了一下粮食，哪里知道一查就查出来被人下毒了，我把此事告诉管粮仓的小吏，那个小吏只说我弄错了，但是这怎么会错。”
薛长春还从随身袋子里面掏出了一小袋的米，说道：“府尹大人可以检测一番，这就是我在黄杨县的粮仓中发现的大米。”
贺府尹不敢怠慢，府衙也有检测毒物的仵作马上找来，只将米放入水中，用银针轻轻一触，银针迅速变黑。
贺府尹的脸也随之变黑了。
这事情十有*可能是真的了。
毕竟这二人难道会闲的无事过来用这种东西欺骗自己？
他比林正对朝廷了解更多。
明白要是黄杨县的灾民一乱，京城恐怕也得乱起来，到时候就算起因和他这个上京府尹没什么事情，但是他也得负起责任来。
“此事事关重大，你二人随我速速前往黄杨县。”他马上对林正和薛长春说道。
主管黄杨县赈灾一事的是户部侍郎，贺府尹也派了人要前去通知那位户部侍郎。
时间是晚上，虽然这个时候黄杨县已经没可能发粥，大概也不可能有灾民因此而死，但是贺府尹却不敢慢。
敢在赈灾粮里面下毒，一定是内外勾结，首要任务就是把内鬼给抓起来。
想到那目的估计就是为了扰乱京城的还不知道为何人的幕后黑手，贺府尹觉得头大。为什么上京府尹要管这么多事情啊，这件事情要是查，绝对是一件大事情。幸好事情还没发生，他已经知晓了，只希望能够速速平息，不要发生意外。
未等那位户部侍郎前来，贺府尹就带着林正薛长春，还叫上了几名衙役前往黄杨县。
京城夜晚城门封闭，能够叫开城门的人很少，贺府尹也是有些头昏，到了才发现城门关闭。因为一番折腾，天已近黎明，再去上报，明显也是晚的，几人只好等城门开启。
有心算无心,终究是巨大的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