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前两日也去了黄杨县,倒是没进去里面,只是在外面送了点粮食。过节时候,京城很多大户都送了粮食过去,我见那边粮仓还是满的,百姓只要能吃饱就不会闹,你就无需多心。”林正一挑眉,未注意其他,只觉得孟行似乎心中有鬼,八成是这些日子又逃课了,连最近学堂里学了什么都说不清。
“你还是快快告诉我最近夫子教了你什么,我也好给你辅导一番。”
过年过节孩子们通常会玩疯了,孟行论起年龄来还是个少年郎,过年时候虽然没有玩疯,但也差不了多远。和林正预料的一样,他这几日的确是逃课了。
孟行从小就性子跳脱,在学堂里面从来都属于那害群之马一流的人物,他逃课,夫子早就是习惯了,也不会日日对孟老爷子报告。
孟行本想心虚的哈哈笑了两声了事,但是一转念,这怎么瞒得过林正呢?就特意装出一脸严肃,认真的说道:“林大哥未到里面所以才不知道情况,我表叔说,那边也就是过年给了餐饱饭,每日饿死病死的人都不知道多少。我也是学了兵书的,林大哥你也说过,但凡灾年百姓过不下去就容易□□,现在也不是这个情况吗?守在黄杨县的守军太少,若是两军对垒,精兵良将自然是能胜过乱民,然而若是难民逃窜,那些人就不顶用了。我表叔说,守军里面似乎有心思不轨之人,最近情况有些反常。”
林正只是一笑,道:“最近又去赌球了?买了那家球社?”
孟行住嘴。
京城最热门的运动便是蹴鞠,孟行自幼习武身强体壮,马上功夫也好,算是同龄人中蹴鞠最好的。不过他爷爷盯得紧,他也不可能去参加什么球队,最多就是邀上几个好友比划比划,或者是一起去看球。
林正敲了一下孟行的头,事实上也不觉得孟行逃课有什么了不得了,不过也是不能任由其发展,然后拿了本书,让孟行一边背一边解释。
孟行说得断断续续,十分不熟练,他摇摇头,却是耐心的开始和他说了。
匆匆半日过去,林正在孟家中吃了午饭,下午快到晚饭之时,谢绝了孟老爷子的再三要求,便回家了。
他倒也没忘答应买回去的零嘴糕点。
因为还是节后,集市比寻常时候热闹一些,多花上一些时间林正还是把东西卖到了,提着几大包就回了家。
赵容哪里缺那一丁点零嘴啊,不过见到是丈夫卖的,吃在嘴里也甜一些。
第二日林正照常去了翰林院。
袁弘义之事不能和旁人提,但是和沈家人说一说却没什么关系。
“袁弘义也去送粮?”沈嘉文听了极为诧异。
林正道:“怎么了?”
难不成有什么问题?
沈嘉文踌躇了一会,小声对林正道:“我得了些风声,袁弘义革了功名,似乎是投奔到了宜王殿下门下。他其实有些才学,为人也机敏善变,入了宜王门下,到底受不受看重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他的家世我也知道一点,家中没什么余财,虽然平日看上去吃穿都不错,但平日同窗之间他帮帮手,都是比有所图的,那等积德行善之举,不像是他会做的。”
林正倒不觉的世上的坏人都要坏个彻底。
“兴许是他家母亲信这个呢?或者是他在牢里待了些日子,也看透了。”
沈嘉文摇头:“我和袁弘义是有些接触的,也是了解一些他的性格,他跌得越狠,对自己也越狠,心思深沉,绝非什么善良之辈。会试闹事,国子监大半学子都是被他蹿嗦着过去的,可见心胸狭窄。你是那件事情的受害者,但是八成会被看做得利者。国子监那些学生,学问好不好说不上,酸腐之气却一个赛过一个。那些谈论你状元之名不符其实的人,属他们最多,特别是那些被革去功名永不录用之人。小心他若是把皇命归结与你,怨恨到你身上,这种人不可不防。”
看沈嘉文说的慎重,林正通过那次的事情也只明白世界上的确是有那种见不得你好的人,那次闹事的学子人数可真是多,若是全部怨恨在自己身上……林正打了个寒颤,觉得异常恐怖。
“多谢嘉文兄提醒,我会多多注意。”
沈嘉文看林正已经得了提醒,也是点点头道:“你才初入官场,那些赃事还没碰到多少,朝堂之上刀光剑影,一封奏折就能杀人不见血,最好是提防一下。”
“说起来,虽然你文章得圣意,圣上也没召见你,对你的恩宠只是寻常,这也是件好事情,本来得了圣眷当上状元就容易惹人妒忌,你现在翰林院好好磨一磨,踏踏实实的做些事情,这才对你最好。”
沈嘉文说得诚恳,全心为林正考虑,林正心中甚是感动。
他也觉得当上状元简直是恍然如梦,里面包含太多太多幸运,便是他都觉得心里不踏实,旁人有些嫉妒,他很能理解。
说起来他并不怎么喜欢翰林院的生活,实在是太过清闲,而且翰林院搞文学,他真不算是这块料子。原本林正的计划也就是外放当个县令之类,对做事他还是有几分把握的。县令是土皇帝,虽然上官很多,但是现管的很少,大半时间也就是处理县里的事情。不像现在林正在翰林院碰到个人就有可能是他上司,就算是清闲,偶尔也会觉得麻烦。
“多谢嘉文兄指点,子铮明白。”
沈嘉文也不把林正几句谢谢当回事请,他又继续和林正说起了太白书斋的事情,他想着太白书斋这些年也算做出了名堂。字典若是做出来,能交给太白书斋印刷成书发行天下的话最好。沈嘉文想让字典的印象更大,他本来是个不在乎钱财的,就说要把利定低一些,最好让天下读书人都能买得起。
林正的想法也是如此,不过他觉得字典完成尚需时日,就只说现在,觉得太白书斋还可以多开几家,顺便再开一些蒙学,推广太白书斋的书籍。
蒙学这又比书斋难办,书斋的确有书,甚至还出售笔墨纸砚等,但蒙学真正看重的还是夫子,要在多地都开蒙学实在是不容易。
不过林正的本意很好,沈嘉文也觉得这是教化之功,利国利民的事情,答应支持,只是还需从长计议。
过年前太白书斋已经分红了一次,虽然书价格低,但耐不住买的多的,实际上盈利还是不菲的。
沈嘉文从太白书斋得的乐子不少,自己也是乐在其中,然而他毕竟有官位在身,又是沈家弟子,其实也忙得很,所以就抱怨了几句,这林正一把书斋弄好就甩手了,沈重山也是不管事。
林正笑着,也应下若是有空就去书斋看看帮帮忙,沈重山那边,因为要下一届会试,所以肯定也不会以此杂事劳烦他太多。
待到从林正回家,他遇到了一位故人。
原本在徐州行医的薛长春居然来了京城!
这个时代一名手下有真功夫的大夫可就是一颗保命灵丹啊,林正正为妻子怀孕的事情担忧,没想到薛长春就过来了。
赵容胎怀得好,林正事实上担心也不多。赵容已经三番五次对他说了,她这个年龄做母亲绝对没有问题,又是举了不少例子。
林正也是被说服了,古代那么多十五十六岁嫁人怀孕的,她们还要不要活啊,怀孕是有些危险的,他也只能尽量降低。
最开始林正得知赵容怀孕,心中慌乱倒是想找薛长春回来,但是后面一想,薛长春是他朋友不是他下人,虽然在薛长春看来自己对他帮助很多,但是在自己看来,薛长春又未曾没有对自己帮助良多呢?
薛长春待在徐州是有要紧事情的,徐州到京城路途还是有这么长的,自己没有必要这丁点小事劳烦他。
“薛先生,你怎么过来了。”
林正的声音带着几分惊喜。
林家的家仆大部分从徐州带来,都认识薛长春,薛长春也是知道林正得了状元的消息,找到他住处也容易。
然而此刻的薛长春满脸疲惫,背着药箱,身上还有点血污,见了林正也是勉强一笑,道:“我们的状元郎终于是来了,一年多不见,看上去倒是也有些富态了。”
林正笑了笑。
说是富态,也就是胖了,以前他在徐州时常锻炼,又因为高,显得瘦。到了京城,他忙着读书,这锻炼虽然还在坚持,但是也是少了些,毕竟早上起得太早。最近这些日子,赵容天天变着法子换吃食,他陪着,也是不知不觉胃口大开,就胖了些。
“薛先生倒是依旧,看上去还是老样子。”
薛长春道:“别提了,好酒好菜上来吧。我也不说其他的了,这几日我去了黄杨县,在灾民里面诊治了几日,什么胃口都没了,你家伙食向来不错,我一到京城就想到你家的吃食了,这才过来的。”
薛长春说得随意,因为他和林正的确是关系好,也都没什么顾忌。
林正看他疲惫,也是觉得他为灾民诊治辛苦了,连忙让下人们上菜。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家里下午开始停电,今天早上来了,不过我中午准备码字的时候又停了,晚上才恢复供电。昨天的断更只是意外……但是充分说明了存稿的重要性,最近这个月已经我们家这边停了三次电,我会想办法挤出时间写存稿的。
“我前两日也去了黄杨县,倒是没进去里面,只是在外面送了点粮食。过节时候,京城很多大户都送了粮食过去,我见那边粮仓还是满的,百姓只要能吃饱就不会闹,你就无需多心。”林正一挑眉,未注意其他,只觉得孟行似乎心中有鬼,八成是这些日子又逃课了,连最近学堂里学了什么都说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