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前,飞蛾城地牢。
除了当初妻子意外怀孕这件事,光的父亲一辈子循规蹈矩,是个名副其实的正派人,即便在矮木从野外带回噩耗的那刻,他也未曾将长子所遭的祸事怪罪于贵族的不通情理,反而是归咎于自己的大意和不负责任。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做错了事就要承担责任,他明白这一点。
这次替光出头,对于他来说,除了是为父的本能,其实也有自我救赎的意愿在里面。
他一直将长子的死亡怪罪于自己无能,这次轮到光,一定要护他周全,无论任何代价。
这次他已经做好了被长期关押在地牢的准备。
所以当眼前这个卫兵说要放自己出去的时候,他还有些不敢相信。
“您确定要放我出去?”他问那个卫兵。
“废什么话!让你走就走!”卫兵很不耐烦,粗鲁地从地上拉拽起光的父亲,“坐牢还坐上瘾了?”
牢房内的其余罪犯,见这个刚进来一天的人就这么被放了出去,死气沉沉的脸上,除了呆呆地注视外再无其他反应。
小人物向来没有问为什么的权利。
地牢位于衙门区的入口处,此时,制规人们都已下班归家,平民们没什么事儿也不愿意往衙门区附近凑,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摊上了事儿。
所以,当光的父亲走出地牢时,迎接他的是一条在夜幕下人迹罕至的街道。
阵阵袭来的冷风让他感到了些许寒意,他夹紧臂膀,沿着街道加快脚步,想要赶紧回到温暖的家中与光团聚,他知道儿子此刻一定很担心他。
正这么想着,忽然感觉到身后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他的第一反应是卫兵放错了人,要将自己重新抓回去,于是老老实实地停下脚步,并没有想逃跑的意愿。
还能逃到哪里去呢?总不能带着妻子和光去野外流浪吧?
下一刻,他感到后脖颈遭到重击,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
再次醒来时,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温暖的火光和凹凸不平的石墙壁,这是标准的三等民石屋,修的极为简陋,身为出色的石匠,单是观察里面,就能看出这座屋子的外表有多么粗糙。
很快,光的父亲发现屋内并非只自己一人,两个男人和一名女人正站在对面盯着他看,隐藏在火把下的阴影处。
他认识他们,但并不是熟知的那种认识,平时在街道中来来往往,有过几面之缘而已。
如果在飞蛾城呆久了,对每个阶层有些基本了解后,仅仅通过一个人的面部就能分辨出他是属于哪个阶层的人。
对面那三个人的脸上,有着独属于三等民的阴郁忧愁,这是长时间刻在骨子里的。
“抱歉用这种方式将你请过来,”那个女人略带歉意,“为了掩人耳目,我们得避免在外面引起不必要的争执。”
这个女人给了光的父亲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温柔端庄的外表下面,是杀伐果决的利落感。
他打量起这间屋子,布置的简单朴素,墙角放着两张单人大小的草垫,墙壁上挂着一些狩猎的工具和陷阱。
女人注意到了光父亲的目光。
“不用担心,我是一名猎人,你现在在我家中。”
猎人...把自己狩猎了,还真是猎“人”啊...
光父亲想着,并未因当下的处境而感到慌张。他向来不是一个胆小的人,更何况目前来看,这三个人并未抱有恶意。
可下一秒,光父亲立马警觉起来。
“你的儿子叫光,对吗?”女人问道。
他没想到话题突然转移到了光的身上,心里一紧。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儿!与我儿子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