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王鲲便拿着秦沧的上任批文来到了镇衙处。
身后自然是跟着万年狗腿子梦无缺,以及昨晚俘获的秦沧。
青萍镇包括其下辖的诸多乡村加起来大约有数千户人家。
镇衙自然规模颇小,比普通民宅大一点罢了。
另外镇衙是没有大牢的,若是有人犯事需要关押,则会被衙役压至上属县衙大牢。
一般来说,一个镇衙的衙役大约也就十人左右。
青萍镇的镇衙亦是如此。
当王鲲当着衙役的们拿出上任批文时,衙役们均是傻了眼。
这青萍镇就这么大,谁人不知王鲲是个恶霸。
当然,他们也不敢冒出什么质疑声。
衙役们也不傻,被王鲲的拳头关爱过几回了,自然知晓对方武艺高强。
一般来说像王鲲这样的武艺,混个县令都绰绰有余了。
再加上王鲲虽喜欢欺负人,但从不抢夺钱财,且平时出手阔绰。
说不定是某些达官贵人的子嗣前来体验生活。
这些衙役哪怕心有疑惑,也不敢开口质问。
镇衙中,王鲲穿着新换的官服,坐在大堂上,新鲜感十足。
旁边的秦沧身形微躬,耐心的讲述着为官之道。
“这当官啊,有讲究。
镇吏和师爷,相辅相成。
首先两人要立人设。
镇吏的主要人设,归纳如下。
有嫉恶如仇型、有清袖廉洁型、还有爱民如子型。
这三种人设同时拥有,是最稳妥的。
哪怕是朝廷中人想要整治你,也抓不到丝毫把柄。
而师爷的人设就恰恰相反。
什么吃喝嫖赌,贪财好色,心狠手辣,目无王法,狡诈奸佞。
只要是缺点弱点随便往身上套,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到时候别人想办个什么事,师爷的作用就出来了。
但凡需要镇衙点头的事,师爷就把这事给按住,不给钱不办。
镇吏只需要深居简出,不跟对方见面就成。
谁家犯了事需要疏通的,由师爷出面收钱。
事办成了,对方也以为是这师爷在镇吏身边吹耳旁风,把镇吏给带偏了。
总而言之,坏事都是师爷干的。
镇吏哪怕就是办错了事,那也是好心办坏事,谁也说不得。”
王鲲一听,眼睛一亮道:“这个不错,欺负了他,他还得感谢我。”
秦沧搓了搓手,谄媚一笑道:
“王大人,当官的好处不止于此啊。
以后这镇里但凡做买卖的、种地的,每月都会交税。
我来之前已经查过了,上一任镇吏收的税足足是朝廷规定的三倍。
也就是说,每月除了上缴朝廷的税钱,其余的都是咱们自个儿的。”
王鲲点了点头,随意的翻着桌上厚厚的状纸道:“嗯,也就是说他们还得给我交保护费咯。”
秦沧捋了捋山羊胡须,“也可以这么理解。
但光靠这点,是赚不来大钱的。
秦某为官多年,对于搜刮治理百姓这一块那是门清。
赚钱的路子大致分为三种。
巧立名目、贪污受贿、收税。
收税那是雨露均沾,人人都得交,除了那些整日游手好闲的泼皮无赖。
而巧立名目就不一样了。
比方说,这各个镇下面的各个乡村基本都是以宗族形式存在的。
咱们可以通知某个乡村的族老,让他带领族人捐款。
这些钱可以拿来给他村子修路修桥、建宗祠、建私塾之类的。
实在没有建的,就说有山匪要来了,让他们出钱,镇衙出力剿匪。”
“那他们不给呢。”梦无缺插话道。
秦沧轻蔑一笑道:“不给就派人去联系附近的山贼土匪,让他们来一趟。
只要来那么一次,保证整个青萍镇上下,所有人砸锅卖铁都要凑钱剿匪。”
王鲲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这样啊,确实有点门道,至于最后这个贪污受贿我明白,就是收钱办事。”
秦沧得意的摇了摇头道:“秦某还要说一点,这可是真本事。
当镇吏,光有那三种人设还不行。
还是可能会有百姓会骂你。
俗话说穷山恶水出刁民。
人一旦穷了,就会怨天尤人。
身为他的父母官,自然也会被骂。”
“那怎么搞,扶贫?”王鲲眉头一挑道。
秦沧摆了摆手道:“扶什么贫啊,扶不起的,有些人天生就注定穷一辈子。
你就是给他钱,他也能嚯嚯干净。
但是秦某经过多年研究,早就摸索出了法子。
像我,每到一个镇都只做一两年,把当地百姓搜刮的基本上都快吃不起饭了,我才会走。
但偏偏那些百姓没一个骂我的。
这是为什么。
因为他们都一样穷,大家只要都一样,没得比。
眼不红,心就不会黑,怨气自然也就没了。
所以这搜刮钱财,咱们得看人下菜。
敛财前,首先我们要明白,一个镇里面的钱就如同池子里的水总共就那么多。
池子里的水想要增加,那就得从外面注入。
所以只要我做镇吏,那些行商,或是往外地售卖特产的大户,我都只收极低的税。
这样,池子里的水就会越来越多。
这些往池子里注水的人,先不动他。
先把要穷不穷的人搜刮一遍。
然后才轮到那些稍微有点资产的,比如开店铺的商人、以及地主。
等到要离任的时候,寻几个由头,找人挑挑事,再把注水的那些人割了。
这样咱们就能大赚一笔,一两年时间少说也有十万两。
镇上所有人都比原先穷一大截。
但是大家都一样,没人会怪你,只会怪行情不景气,老天爷不赏饭吃。”
王鲲听后轻笑一声,不停的翻阅面前的状纸道:“有点东西,但是鲲哥我不爱钱,我对钱不感兴趣。
我当官就单纯的想整人玩。”
说着,扬了扬手中的状纸道:“这不就有现成的么,去通知百姓,鲲哥我要开堂审案。”
“是是是,鲲哥你说了算。”秦沧点头哈腰的接过状纸,然后快步走到外堂通知等候差遣的衙役们。
衙役们接到指令,纷纷出动。
原本平静的青萍镇也因此喧嚣了起来。
百姓听到消息后都争奔相告。
“听说新来的镇吏要开堂审案了。”
“什么案子啊。”
“以前那些挤压的案子都要审。”
“这可是大好事啊,走一起去瞧瞧。”
“你知道新来的镇吏是谁吗?”
“鲲扒皮。”
“嘶~这个流氓头子也能做镇吏?”
“你还别说,这流氓头子会武功,听说比县太爷还厉害呢。”
“那咱们岂不是没活路了。”
“先瞧瞧吧,这人起码没抢过钱财,只是欺压百姓,咱们说不定还能有口饭吃。”
一刻钟后。
衙门外挤满了前来看热闹的百姓。
青萍镇已经有许久没有开堂审案了。
基本上青萍镇百姓之间发生什么小摩擦,都是由各自的族老商量解决。
大一点的事,镇吏能解决的就解决。
但也有许多解决不了的,比如那些惹是生非的泼皮无赖们。
因为这些人聚集在一起,人数颇多,镇衙人手根本不够。
往上报的话,又会影响镇吏的政绩。
所以便不了了之。
衙门内,跪着一地的人。
王鲲将脚放在案上,整个人靠在椅子上,拿起一张状纸交给旁边的秦沧。
秦沧接过状纸,朗声念道:“苦主乔丰,状告范德寿夜入其家中抢夺钱财,并将其右腿打折。
谁是乔丰,谁是范德寿。”
“草民就是乔丰。”一个瘸腿老者双膝跪地,一点点挪动到在最前方伏拜道。
“范德寿呢?”秦沧扫视了一下,询问道。
梦无缺眨了眨烟,忽然想了起来,低声道:
“鲲哥,那范德寿你还记得不,咱们刚从长空剑门回来的时候,他瞅了你一眼,被你打得躺了三天。
他就是那些聚集在一起的泼皮无赖的一员。”
王鲲听后想了想,点燃一个香烟抽了一口道:
“不记得了,你领着衙役去,把状纸上的人通通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