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似华冷哼一声,将一本折子狠狠地掷在地上,震怒道:“你自己看!这上面任何一项罪名都足以让你丢官下狱!今日你若不能给本府一个解释,说不得本府就要将你就地拿下,再向朝廷拜表弹劾你!到时便是令尊郭大人也回护不了你!……”
郭致远不卑不亢地上前捡起折子一看,果然是王德民告自己黑状的折子,除了状告自己殴斗下官,让王德民卧床不起,王德民还罗列了郭致远嚣张跋扈、任用私人、私自招募团练衙役、向地方乡绅勒索钱财等多项罪名,可以说项项罪名都是欲置郭致远于死地而后快,当真是恶毒得很。
不过郭致远早有应对之策,不慌不忙地合上折子,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账簿和一张纸,正是白度提供给郭致远的王德民贪污县衙钱粮的证据和陈小冬检举王德民勾结土匪屠杀玉屏镇百姓的检举信,郭致远将这两样东西递到黄似华面前的几案上,微微一笑道:“正好下官这里也有些材料,大人一看便知,无需下官解释了……”
黄似华接过一看脸色就变了,他知道郭致远提供的这些证据不可能是伪造的,只能暗骂王德民真是愚蠢到家了,居然能让郭致远收集到如此铁证,只是王德民毕竟是为他办事才去和郭致远死磕的,要是就这样把王德民抛弃了难免让其他替他办事的下人寒心,脸上就有些阴晴不定,犹豫不决。
郭致远一看黄似华的脸色就猜到了他的心思,赶紧加了一把火道:“大人,下官之所以将这王德民打伤实在有不得已的苦衷,他四处宣扬黄大人是他的靠山,说只要他到大人这里告下官一状,大人定不会饶过下官,下官受些委屈倒是没什么,只怕他这样到处宣扬有损知府大人您的清誉,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啊!……”
黄似华一听就火了,这王德民真是不知死活,真要让他这般乱咬,搞不好还真把自己牵连进去了,就不再犹豫,用力一拍桌子道:“此人真是罪不可赦!居然做下此等丧尽天良之事,本府这就让府衙将他革职,如何处置你自己看着办吧!……”
郭致远就知道黄似华这是彻底放弃王德民了,连忙奉承道:“大人公正无私,下官十分敬佩!……”
黄似华自然不甘心就此放过郭致远,瞟了他一眼,依旧板着脸道:“这殴打下官之罪本府就不追究了,那其他几项你做何解释啊?……”
郭致远便开始诉苦道:“知府大人,古田县的情况你是知道的,下官上任之时县衙没有半分余钱余粮,下官若不向乡绅募捐,县衙如何运转啊?那些乡绅热心资助县衙,皆乃自愿,何来勒索一说?所募钱粮下官均开具了收据,登记造册,张榜公布,大人随时可派人核查,至于任用私人更是荒谬,那王德民煽动县衙原有官吏集体称病告假,令县衙无法运转,下官不得已才让下官的师爷暂代管理钱粮,账目清楚,现都已移交给白县丞,至于招募团练下官确实未能及时向大人报告,但古田匪患猖獗大人是知道的,若知府衙门能派出大军前往古田剿匪,下官立刻解散团练乡兵……”
一提要知府衙门派兵剿匪,黄似华就头大了,连忙摆摆手道:“算你言之有理,倒是本府错怪贤侄了,古田情况复杂,贤侄能维持县衙正常运转确实不易,只是知府衙门也不易啊,如今海上时有倭寇骚扰,本府实在抽不出兵力支援古田,只能贤侄好自为之了……”
郭致远见黄似华又改称自己“贤侄”便知道自己算是过关了,连忙又拿出一本折子道:“下官此次还有一事向知府大人请示,我古田县的官道久未修整,颠簸难行,过路客商怨声载道,知府衙门能否拨些钱粮……”
不等郭致远说完,黄似华的头就摇得像货郎鼓一样打断他的话道:“贤侄要修整官道本府自不反对,但知府衙门处处要钱,哪有钱粮可拨,本府还想找朝廷拨些钱粮呢!……”
郭致远等的就是黄似华这句话,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装作一脸的苦色,哭丧着脸道:“如此下官便只能自筹了,还请知府大人在下官的折子上批示一下,允许下官自筹,省得将来再有人状告下官勒索百姓……”
黄似华当然想不到郭致远其实打的是收过路费的主意,他不想拨钱,所以赶紧爽快地在郭致远的折子上做了批示,盖上印章,重新递给了郭致远。
郭致远暗喜不已,收好了折子,和黄似华客套了几句,从袖子里拿出一匣珍珠轻轻地放在几案上,低声道:“上次下官来拜访知府大人有些匆忙,也未曾孝敬知府大人,如今年关将至,下官略备了些心意,不成敬意,请大人笑纳……”,他把这些从土匪那里缴获的珠宝送人还有另一层用意,就是防止将来有人拿那些土匪缴获做文章,提前把这些人的嘴堵住,缴获你们都收了,还好意思来查我吗?
黄似华却像是没看见似的,直接端起茶碗呵呵笑道:“贤侄有心了,若是有闲时可常来府衙走动,本府对古田情况还是很关心的……”
郭致远知道黄似华这是端茶送客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自也不想再留下来陪黄似华虚与委蛇,赶紧起身告辞。
等郭致远一走,黄似华立刻飞快地打开匣子,看到里面满满一匣的珍珠也是大吃一惊,双眼情不自禁地一缩,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喃喃自语道:“这郭致远从哪里弄来如此多的钱财,出手如此阔绰?!……”
这时他那名狗头师爷从房间的屏风后转了出来,看到那满匣的珍珠眼中也闪过一道贪婪的目光,低声笑道:“这郭致远倒也识趣,大人可是打算放他一马?……”
黄似华把匣子重重地一合,冷笑道:“本府现在知道钱大人为何对此子如此忌惮了,此子绝非池中之物,短短时间居然就在古田打开了局面,若是让他成了气候,将来哪还有本府的容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