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听了,心说这破绽还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略一思索道“儿子曾经在梦中,被父皇带着俯瞰天下名山大川。所谓朝游苍梧,暮观北海,雪山大川,云海奇瀑,都见识了些。这般景色,比之梦中所见尚有不如。”
李太后点头道“那是你的造化,吾却羡慕不来。此番胜境吾领略过了,这辈子算没白活。”说话时,触动思念穆宗的情绪,眼圈红了红。
朱翊钧笑道“母后若喜欢这地方,儿子却有一个想头。”李太后闻言,抬头看他道“什么想头?”
朱翊钧道“儿子览历代政治得失,若想‘制治于未乱,保邦于未危’,君主必不能生长于深宫,不知稼穑的艰辛和民间疾苦。而若要了解下情,使上下畅通,呆在紫禁城是不行的。”
“因此,朕欲建立巡狩制度,朕和以后的皇帝每年或周行边疆,畋猎讲武;或监察地方,考察督抚。古往今来,莫有天子不巡狩天下而国强者,正在此也。”
“朝廷已经决意攻略北方,从此地直到冥海,万里之遥。虽然大部分地方人迹罕至,但越往南人口越多。因此有必要在京师北方再立行宫,由皇帝亲加抚缓——将来此地建一个行宫如何?”
李太后听了,心里都要欢喜炸了。嘴上却道“如此靡费国帑,却难免聒噪。”
朱翊钧笑道“不是一下子就建成。慢慢拨银子,慢慢建设。总要给母后将来避暑的时候有个住宿的地方,不至于住帐篷。朕还想着,随着北扩,这行宫还得往北修一个。昔日蒙元上都金莲川那里,要修一个猎宫。西域恢复了之后,在轮台地区,也要有行宫——将来的皇帝每过几年也要去住些日子。”
李太后听了,满脸都是骄傲之色。对朱翊钧道“皇帝将来南巡北狩,雄视八荒,祖宗基业骏烈增光,却都是你的功业。”
朱翊钧摸了摸头,哈哈笑道“母后没有看见过海洋吧?无边无涯,水成大块。将来扩张还要向南、向海——海外之土,朕将来也要去巡视一番。母后珍摄保重身体,到时候和儿子一起坐海船,看看大鲲戏水,别有一番滋味。”
李太后听了,露出神往之色,道“皇帝所说大鲲,可是鲸鱼?”朱翊钧笑道“正是。去年张元功家船队已经捕杀了十来头,如今宫内的灯油、蜡烛都是鲸鱼油脂做的。”
李太后听了笑叹道“国公夫人前些日子让人送来一些梳子,是鲸鱼骨头做的,听她说那大鱼肋骨竟长丈余,不知那身躯如何长大!那般大鱼,又不知如何捕杀的。”
两人谈谈讲讲,待夕阳西沉,才返回各自金帐用饭休息。此后两天,朱翊钧都处于修整状态,除了接见了热河巡抚等几位大员,没有办什么政务——难得休个假,舒缓舒缓疲惫的身心。
四月二十三日,天光大好。朱翊钧起个大早,抖擞精神,迎接此番巡狩的重头戏——抚缓百部,威压诸族,实施攻略北方之大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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