囊乌出使前,不能决定战、守的缅军停下了脚步,背靠丽水和太平江汇合处扎营,江上遍布木排轻舟,粮草都从丽水往来,将退路安排妥妥当当。
刘显率领的新军中并无水军,云南方面的地方军队有船,但大军并不用其代步,些许船只用来运送粮草辎重。
缅甸尽管有丽水贯通,但按照皇帝交代的战争目的,最终还是要和缅军决胜于陆上,因此刘显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让新军熟悉雨林的练兵机会。
蛮莫即后世的缅甸八莫市周边地区,离云南边境不足百里,地盘现属于孟密安抚司,汉人居住在此的很多。另有掸族(傣族)、缅族、克钦族(景颇)等众杂居。土司思哲,起先忠于朝廷,岳凤杀多士宁后,暗中倒向了东吁。
孟密的土地在嘉靖时期被朝廷分给孟养一半,因此实力孱弱,比之岳凤的陇川都不如。云南大军南下刚进入蛮莫地界,思哲就毫无抵抗之意,自己立即坐船直奔阿瓦。临走之前,思哲派儿子思顺迎接朝廷大军,负责引路、向导、劳军等事——打的还是首鼠两端的主意。思哲因恰好与莽应龙的大军错过,此时正坐船从阿瓦向上游的蛮莫返回。
十月十一,囊乌在斥候和向导的陪同下,行到黄昏,方找到了正在一处土坡上披荆斩棘扎营的明军大营。大营分五个部分,分别占据了这一片丘陵的数个南坡,鼓角相闻,旌旗相望。
囊乌仔细观察,拱卫中军的各处军营,到处一片乱哄哄的景象,与缅军大营差不多。但中军大营却已经扎的稳稳当当,满营肃然,营内士兵包头绑腿,两人成行,三人成列,井然有序。
囊乌暗自心惊道“这应该是明国禁军了。”又见他们身上并未着甲,个个肩上都背着一只鸟铳,腰间只有一把长匕首,一柄长砍刀。又暗思道“若下起雨来,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只看到这些,他已经走到帅帐边上,押解他的巡逻兵让他在账外等着,先进帐禀报莽应龙使者带到。
随即帐内军令出来,着使者晋见。囊乌在帐外亲兵处交出随身长短武器,又被搜检一番,方被放入帐内。
进入大帐后,眼前先是一暗。囊乌收拾一下心情,做出不卑不亢的模样,朝上施礼道“东吁国主莽应龙陛下,遣使囊某,拜见将军!”说罢,躬了躬身子。
他自以为明廷礼仪之邦,如今虽然两军交战,但使者必然没有身死之危。因此做的很是光棍,礼数并不谦卑。
果然听端坐在帅位下方的一人骂道“来人无礼,见我大帅,竟敢不跪!”
囊乌听了,微笑回道“吾乃国主使臣,代表着莽应龙陛下而来,焉能跪拜友邦臣下?”
刚说完这句,眼前黑影一闪,随即右膝盖克喇喇一声,钻心的疼痛。原来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刘显身边一个武艺高强的亲兵纵身过来,用一个圆滚滚香瓜大的铁锤,将囊乌的右膝盖骨打的粉碎。
囊乌大声惨呼,躺在地上打滚。刘显冷笑道“缅甸反贼,居然称上国为友邦,真是胆子包着身子,不知天高地厚。”
囊乌疼的满脸都是冷汗,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刘显端坐案后,喝着茶水微闭眼睛听他叫唤,仿佛在听什么好听的曲子一般。
待囊乌惨叫结束,趴在地上哼哼的时候,刘显才道“你家国主有何话让你说,说罢!”
囊乌父子早下定决心跟着东吁混,因此攻击母国、刺探军情较之缅人更加热心。本次出使,一来是刺探军情;二来也有提前掌握信息,便于从中取利的心思。
莽应龙对陈文燧使者的态度,不过辱骂而已。囊乌自忖此行最差丢个耳朵或者鼻子之类,也做好了心理准备——若想保住富贵,这些零件囊乌也只能置之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