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停在五楼,霍易霆径直走到儿童专柜,买了点读笔和学习机,还有十几套有声读物,装满了满满三个大纸袋。
霍同同很快就要过四周岁生日,江绿汀猜测这是给他准备的生日礼物。她已经可以预想到同同收到这份礼物的表情。呵呵,正处在贪玩期的小孩子会喜欢这份礼物才怪。
因为东西比较多,江绿汀不好意思让他一个人提着,便主动伸手,想要帮他提一个纸袋。
霍易霆拦住她,单手提着这些东西,一口气拎到车库,连换手都没换过。
江绿汀跟着他身后,心道男人果然就是力气大,他提着这么重的东西,还能健步如飞。看来平素跑步还真是很有成效。
霍易霆将东西放到后排,示意江绿汀坐到前面。
车子开出车库,滑入街上的车流之中,此时,夜‘色’刚起,华灯初上。江绿汀发现车子并不是开往回家的方向。
她忍不住问:“霍先生还要买东西吗?”
霍易霆淡淡道:“我有件事想要和你谈谈。”
“嗯,霍先生请说。”
“边吃边说。”
江绿汀脑仁开始疼,果然是要和他一起单独吃饭了。他打算和她谈什么?他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江绿汀心不在焉,一路七想八想,除了霍同同,实在想不出她和他之间有什么事可谈。
车子开了半个小时,停到东郊一处湖边。
江绿汀下了车便被眼前景致‘迷’住。
湖边停着一条古‘色’古香的画舫模样的大船,挂着一个大招牌“丽‘波’楼”,船和岸边以一条木栈桥相连。在桥的两旁,挂着一溜儿的红‘色’灯笼,倒影映在水光之中,古风古韵,别有风情。
江绿汀平素极少出‘门’,没事就宅在宿舍码字,上一次和沈卓去镜‘花’缘茶楼大开眼界,才知道s市其实有很多地方都很有趣,眼前的“丽‘波’楼”,也算是一方妙处。
大约是远离市区的缘故,船上的客人并不多,置身其中,有些像是穿越时空回到了过去。
坐在桌前,身侧雕‘花’窗户‘洞’开,可以清晰看见湖面上的粼粼‘波’光,夜风清爽带着湿润的水汽,食物‘精’致,味道可口,一切都极好极美,可入诗入画。
独独坐在对面的霍易霆,容‘色’淡然,寡言少语,有点煞风景。
江绿汀心想,若是此刻对面坐的是沈卓,定是妙语如珠,让人舒畅。
霍易霆拿出一瓶红酒,让服务生打开,给江绿汀倒了一杯,然后说道:“其实,我早该请江老师吃饭,这两年,多谢你对同同的关爱。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说出这么长的一句话,这对一向言简意赅,惯用表情和眼神表达意思的霍易霆来说,实属难得。
江绿汀有点受宠若惊,连忙说了句不敢当,然后很为难的看着面前这杯红酒,“我不会喝酒。”
霍易霆亦不勉强,只是建议她尝尝。
江绿汀不饮酒,对红酒也没什么研究,只是看着酒的颜‘色’漂亮之极,想来应该不差。既然霍易霆说没什么度数,应该不会喝醉,于是放心地尝了尝,没想到口感出奇的好,一种很难描述的美妙滋味在舌尖缠绵了许久。
霍易霆抿了几口茶水,将杯子放下,说道:“我打算让同同识字,让他自己看书。”
江绿汀手中的杯子停在了‘唇’边,然而慢慢放到桌上。这么说来,以后不再让她每晚给同同讲故事了。那么,双倍工资的好日子也要结束了,怪不得他请她吃饭呢。
她笑了笑:“我们学校在教拼音,也有简单的识字课程。”
霍易霆直接说,“那个进度太慢。周末你教他用点读笔和学习机。尽量在暑假前,让他认识常用字,可以自己阅读。”
江绿汀点头,可怜的同同,看来暑假前的所有周末都将在紧张而充实的识字中渡过了。
望子成龙是家长的通病,恨不得个个都是神童。曙星已经算是学习任务比较重的幼儿园,别的幼儿园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基本上就是玩耍为主,曙星开有绘画,音乐,英语,围棋等课程。
霍易霆看了看她,“同同学会自己阅读,也免得耽误江老师晚上去约会。”
江绿汀没想到他话题竟然会转到这上面,顿时脸上飞红,接不出下句。
她端起酒杯,低头抿酒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高脚杯里红酒旖旎浓丽,她脸上红晕轻薄通透,两相映衬,叫人想起一些明‘艳’清丽的诗句来。
霍易霆的眸光在她脸上凝睇片刻,却说了一句极其煞风景的话:“毕竟你也这么大了。”
江绿汀:“......”
刚刚送到嘴里的一块牛腩在嘴里狠狠嚼了好几下,还是吞不下去,用红酒硬生生冲下去。
这么大年纪,呵,总比他年轻的多吧。说话句句带刺,刀刀带血。和他在一起,没被气死还真是奇迹。
江绿汀被霍易霆气得够呛,一想到薪水减半,离还清债务的日子又远了许多,她喝完一杯红酒,又默默倒了一杯。反正霍易霆开车,滴酒不沾。酒开了不喝‘浪’费。
结束这顿沉寂的晚饭,霍易霆去结账,江绿汀先走出船舱。
站在木栈桥上,举目四观,夜‘色’清幽,远处的湖面根本看不见什么景致,黑苍苍一片,近处倒是灯光通明,红灯被晚风吹得轻晃,倒影也在水‘波’中‘荡’漾。
江绿汀低头看着看着,突然觉得有点晕,伸手去扶栏杆。
刚好这时身后有人将她稳稳扶住,双臂环过来,扶住她的肩,仿佛半山围住一湖水。
刹那间,她恍然心想,若是能有人可以一直这样撑着她就好了。背负了许久的负担,她真是很想靠着歇一歇。
可惜,这个念头只是弹指一刹,等她扭过头,对上一双深不可测的幽黑眼眸,微醺的酒意,顿时‘荡’然无存。
她匆匆道了声谢,赶紧站直身体,避开霍易霆的搀扶。
霍易霆放开她,复又拽着她的手腕,沉沉说了句:“别掉到水里了。”
她手腕很细,他松松一握,便悉数捏在掌中。
江绿汀如被雷劈了一下,低头看着手腕上的他的手,确认自己并未出现幻觉。他当真是握住了她的手腕。
霍易霆面‘色’如常,一如既往的看不出什么情绪,自然而然地扯着她往前走。
江绿汀木呆呆走上木栈桥,心里如擂鼓一般砰砰直跳,但只是震惊,绝不会自作多情地认为霍易霆对她有意。
一来,如秦苏所说,她容貌平凡,身材中等,那里入得了霍先生的眼。二来,霍先生清高冷傲,眼高于顶,从未对她和颜悦‘色’过,言语之间,素来都是夹枪带炮,心上‘插’刀。打死她也不会认为他对她有什么想法。
眼下这般好心,不过是怕她掉进水里淹死,他身为雇主要担负责任罢了。
大红灯笼一盏一盏的从眼前晃过去,风情万种摇曳在晚风中,她这辈子没这么拘谨别扭过,木偶一般硬邦邦被他牵着走,手腕仿佛被他的手牢牢铐住。
木栈桥短短几十米距离,半晌却走不到头,她急了一身的汗,微醺的一点酒意,全被吓醒了。
走过木栈桥,霍易霆放开她,径直去开车。
她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揉’了‘揉’手腕。还好,是拽手腕,而不是牵手。不然她会更加窘迫。
相比她的局促不安,霍易霆一如往常,镇定冷漠,沉默开车,目不斜视。
车内沉默的气息让人浑身不自在,江绿汀拿出手机上网打发时间,结果一看到手机屏幕上的时间,便失声啊了一下。
“怎么了?”霍易霆偏头看看她。
“快八点半了。”
霍易霆扫她一眼,淡淡道:“就在车上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