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不废王,也不废幕府,大顺才更容易控制日本。
可不废王、也不废幕府,还要把征夷大将军的“夷”割走……
制定作战计划都没这么犯难,这件事上确实集体犯难了。
再一个,若是将来日本又对大顺开战,幕府那边挂个征夷大将军的名号,这也让大顺很不爽——谁是夷?
想了好久,也没想出什么更好的办法,皇帝只好道:“罢了,此事先不提。待到事成之后,叫礼政府去想。”
“日本不可外交,只可朝贡。此事礼政府去办,最是合适。他们皓首穷经,想来会有办法的。”
刘钰心说这算什么说法?
眼巴巴地又看了皇帝几眼,皇帝笑道:“卿且放心,你为鲸海节度使,鲸海何处紧要,朕自然要听你的谏言。刚才说了征倭三条,如今再加上一条便是。”
听皇帝给了保证、背了书,刘钰谢了恩,心道这事可一定得办成啊。
煤矿铁矿要么在北海道、要么在长崎附近,后者随时可以控制,前者要是拿到手就等于锁死了日本以后的路。
但此时他也想不出办法,只能不再提。
皇帝又说了一些关于此番征倭的事,最后道:“卿等还有什么意见,也都说说。”
老迈的英国公看了一眼刘钰,问道:“此番征倭,以万人规模,是否有些托大?”
“要么不征。”
“若征,便要以雷霆之力,一击而杀。海运事,守常虽敢保证,可天意难测。一旦兵力不足,又恰逢大风暴雨难以支援……虽说军改之后,天兵以一当五,可倭国亦非小国,昔年入寇朝鲜,也有二三十万兵。”
刘钰赶忙道:“英国公且放心,万人足矣。此一时、彼一时。”
“彼时,倭国关白乱世之中成就大事,兵将都是久经历练;如今……武备松弛。”
“再者,我也去过长崎、小仓,窥见过其城池,久不修缮。自德川得势后,生怕手下藩主反叛,各家若修城墙,必要汇报,又难批准。”
“其国狭长,江户距离九州岛又远。海军袭扰,其集结兵力也需一年之久。届时我只要去江户周边转一圈,风帆一晾,其必不敢将江户本部兵力都用出。而其余藩主之兵,必不肯出力。”
“故而万人足以。若是再多,粮草军备、钱饷抚恤,都需要钱。能省一点是一点。”
“不过……这万人需得精锐。”
皇帝点头道:“自是精锐。养兵千日用在一朝,国家耗费钱粮无数军改,正是用的时候。”
“且诸卿放心,倭国不是准部。攻伐准部,数千斤的大炮要想运到,千难万难;可倭国近海,这大炮便可多用。”
“本朝军改之前,炮便极佳。此战又难得可以多用大炮,料来无忧。”
“况且,倭国近海,敌在此,则我在彼,寻其弱处攻打。其部众虽多,路上行走,岂有舰船快?”
这番话,正是一直萦绕在皇帝心头的噩梦。
只是为噩梦时,是刘钰诉说的西洋人侵袭沿海,借助船速运兵,游击袭扰。
这样的噩梦在这一次法兰西国使团前来、签订了互换战列舰协议之前,可谓经常会在皇帝心间,如同幽灵般飘荡,难以抹去。
如今将这样的噩梦撒在别家身上,当真是说不出的快意。
李淦心想,只要刘钰手里的海军能赢,那这一战也就无甚可说的了。
“刘钰,此番征倭,海军事自是你要负责的。然而督办粮草运输,此事也需得你来办。朕就不再找他人来做了,你当初有意成立海军部,想来海军之中也有参谋,运粮之事,你们便一并做了。”
“海商诸事,你也一并谈了。条件就如你所言,以两年为期,运送军粮,换两年垄断贸易权。两年权到,再行售卖。”
这一次漕米北运,以及之前的往日本运粮走私,都算是一次后勤演练。
皇帝对此信心十足。
按说,陆军的参谋部要负责后勤计划,但刘钰手底下的海军也有一个参谋班子,这一次陆军想要干成,就不得不依靠海军。故而后勤的事,江辰根本没提,等于直接推给了刘钰。
刘钰和海商的关系,也是有目共睹,这事交给刘钰去办也正合适。
“是,臣遵旨。”
领了军令,皇帝又问了问众人的意见,暂时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毕竟这是一次前所未有的行动,上一次这么干的还是蒙古人。若说教训,也就得了个不要在台风天起航的教训,别的却没什么可谈的了。
“既如此,卿等就先退下吧。此事万万保密,不可言于他人。若走漏消息,以通敌论处。”
“刘钰,你且留下,朕还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