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卫的口气中反而没有了恭维,冷漠地道,“乔纳森先生交代过,让你去二楼4号房间找他。”
邦德点了点头,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张5英镑的纸币递给了他,“谢谢!”
看着邦德远去的背影,门卫惊讶的拿起纸币对着阳光比对了一下。
是货真价实的英镑,上面维多利亚女皇的浮雕都栩栩如生。
“专利局的小职员都这么有钱了吗?”
他呐呐地摇了摇头,“或许只是一位特别慷慨的绅士吧!”
证券交易所还没有开门,里面只有一些工作人员正在调试设备,或者计算数据。
在二楼的办公室中,邦德见到了乔纳森,伦敦证券交易所设备管理部的主管。
他正在津津有味地看着报纸,时不时地还发出杀猪般的笑声。
《新柏林报》在伦敦算是禁报,不允许公开发行。
但对于伦敦证券交易所的高管来说,没有什么是禁止的。
就算是《大明时报》,那也是了解敌情的内参。
被明帝国主义腐蚀?
不存在的。
今天的《新柏林报》特别厚实。
有特别增加的副刊,《独家解析深挖——丘吉尔兄弟与威尔士亲王的同道友谊——少妇玛利亚的故事》。
“查理·丘吉尔的伊顿公学成绩并不理想,但是必竟也给他混进了桑赫斯特皇家军事学院……”
……
乔纳森从半个小时前开始阅读,立刻就被深深吸引了。
写得实在是太精彩了,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把邦德晾在一旁好一会儿,乔纳森这才依依不舍地放下了手中的报纸。
“你就是朱尔斯派来的办事员?”乔纳森问道。
“确切的说,我是审核员,先生,朱尔斯副局长让我来审核‘新型孔卡计算分析机’的原创性和可使用性,并请您签署文件,颁发证书。”邦德一板一眼地说道。
这样的回答令乔纳森皱起了眉头。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计算设备那可都是庞然大物,自然不可能拿去专利局展示,所以只能提交图纸和专利介绍。
这些纸质资料被审核接受后,专利局才会派人来实地审核。
以证券交易所与朱尔斯副局长的关系,实地审核就是走个流程而已。
一般来说直接签好文件备案,拿到专利证书就可以了,毕竟自己这边给朱尔斯推荐的优质股票可不是一支两支。
没想到这次他派来的办事员这么古板,还要去看那台机器。
那可是高科技,是剑桥大学卢卡斯数学系教授,英国皇家学会会员巴贝奇先生的发明。
你一个小小的公务员,能看得懂吗?
不过只想把人支开,继续看丘吉尔小故事的乔纳森主管不愿争论这些。
他叫来了自己的秘书,拿上钥匙陪同邦德前去审核设备。
·
“新型孔卡计算分析机”足足占了半个房间。
邦德特地通过贿赂得到这趟差事,为的可不是毁坏这么台机器。
在镇抚司孤儿院学习的时候,邦德接触过比这种计算器强大一百倍的计算设备。
不过那种被称为科学计算器的东西,只有炮兵、舰炮兵这样的技术兵种才会配备,一般就算是团级干部都未必会有。
所以不管怎么说,邦德看不上这台巨大的,蒸汽朋克风满满的机器。
为了确保任务完成,不横生枝节,他没对机器动什么手脚。
就仿佛是一个书呆子一样,一板一眼参照申请书,核对着每个部件的数据和使用方法。
乔纳森的秘书一开始还有问必答,到后面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了。
这台机器有三千多个零件,他才不会吃饱了撑地去陪着傻子硬耗着呢!
眼看交易时间就快到了,秘书交代了两声,连忙走开了。
“该死,碰到一个白痴!”
“还好没有耽误我赚钱,嘿嘿,真不知道今天阿卢弗尔还能涨多少!”
……
秘书口中的阿卢弗尔,指的就是位于伯明翰的阿卢弗尔铝业公司。
这个时代的证券交易还不规范,身为证券交易所的工作人员也能买卖股票。
无论是那个秘书,还是乔纳森主管,甚至是看外的警卫,专利局朱尔斯副局长,几乎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持有阿卢弗尔的股票。
在过去的一年中,阿卢弗尔铝业公司的股票经历了漫长的上涨,到今天,已经涨了令人疯狂的300多倍。
不仅仅是阿卢弗尔铝业公司,还有德国和法国的铝业相关的公司,英国、加拿大、印度。美利坚(北)的上游铝土矿场,在这段时间内都经历了公司股票价值的疯狂飙升。
这一切是与电解铝技术的进步与铝合金相关产品,如电工铝合金1050的实用化试产密切相关的。
虽然产量与品质远远不能与大明的产品相比,但是这些公司全都有着无限光明的成长预期。
毕竟根据皇家科学院化学系诸位科学家,以及友邦著名化学家德米特里·伊万诺维奇·门捷列夫的相关研究一致认为,铝虽然是一种地壳中含量丰富的金属元素,但真正具备可开采价值的铝矿资源是稀缺的。
而且,电解铝虽然使得铝的价格从神坛跌落,但其生产成本依然是高昂的。
与此同时,铝合金密度低、力学性能佳、加工性能好、无毒、易回收、导电性、传热性及抗腐蚀性能优良等特点,在船用行业、化工行业、航空航天、金属包装、交通运输等领域都有着惊人的潜力。
因此,铝,价值高,前途广,明国虽有工艺优势,但因矿产限制而绝不可能大量倾销……
这些概念已经成为了各界广泛的共识。
实际上,朱富贵出于国防考虑,也确实从来没有向西方各国出口过高品质的后世“进口”铝合金产品,只出口大明自己生产的铝制品,比如铝锅,铝壶,铝叉子什么的。
其产量也确实有限。
基于这样的预期以及事实,无数人,无数资金疯狂地涌向了铝概念股,将这些股票不断推向新的历史高点。
整个金融界都疯狂了。
整个伦敦都疯狂了。
甚至是整个欧洲的资本家们都疯狂了。
仿佛钱会无限生钱一样,只要将钱,将黄金远远不断地投入股市,投入铝相关的股票中,就能获得十倍百倍的利润。
甚至不少人都是借了高利贷,加数倍杠杆梭哈在了这支股票上面。
毕竟就算是巴黎的高利贷商人,赚钱也没有在股市上这么快啊!
一层层绚丽的财富泡沫堆积起来,仿佛永远不会破灭。
确实,只要那些铝生产线能够如期投入使用。
只要成本不高过大明太多的本土铝产品能够生产出来,哪怕是依靠政府的补贴占据市场,所有的投资预期都会兑现。
那么泡沫就不再是泡沫,而是真金白银,是繁荣的铝制品交易市场。
然而……
他们不知道的是,早在两年前,阿卢弗尔及其他铝概念股刚刚在伦敦证券交易所上市的时候,就有一股神秘力量在低位吸筹建仓了。
在股票疯狂上涨的过程中,也是这股神秘力量不断推波助澜。
那股力量不是别的,正是大明皇帝朱富贵陛下的内帑。
而这一杀猪盘的操刀者,正是朱富贵的御用金融小管家朱莉。
她长线布局两年时间,如同园丁一般辛勤呵护这些欧罗巴韭菜,为的当然不是当什么阿卢弗尔的股东,而是耐心等待收割的这一天。
伦敦的詹姆士·邦德,布鲁塞尔的范德比尔特·朱莉,以及远在西非几内亚的太平尼王·洪涛六,几乎在同一时间抬起手腕。
精美的明式机械表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时针指向了1871年5月的最后一个星期5,下午2时15分。
世界近代史上最著名,最可怕,最据毁灭性的股灾,德武九年黑色星期五事件,正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