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边品茶,一边似是闲聊,似是叙旧,但在闲聊叙旧之间,三人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谈妥了。
三方各取所需。
自从辛酉政变,顾命大臣肃顺于菜市口斩立决之后,曾国藩其实是很惶恐的。
他曾经惨然道:“(诛肃顺)此冤狱也,自坏长城矣。”
他还认为:“知京城之中能识大体之士除肃顺外,几无他人,恐朝廷使用汉人的政策再有波折,如此不仅太平天国起义难以平定,自身亦有被人陷害之危。”
而这一次作为交换,湘军一系获得了恭亲王一系的允诺,令曾国藩心中一块巨石落地了一半。
“此次多亏少荃慧眼识人,为朝廷觅一英才了!”曾国藩拱手道。
“去岁曾帅保举李大人为五口通商大臣,朝中多有反对之声,不过本王早就知道李大人不是凡人,力排众议促成此事,如今本王又有求于李大人你,如此看来,果然是一啄一饮皆由命数啊!”奕也笑道。
听着曾国藩和奕两人的吹捧,李鸿章难免也有一些自得,连忙道:“不妨事,不妨事,两位大人稍等,我便命人去唤那位奇才来!”
……
不多时,穿着丝绸长衫的邢九六,双腿发抖,哆哆嗦嗦地走了过来。
也不怪他,这可是面对正儿八经的满人王爷啊,他一个街头青皮起家的混混,能不腿抖吗?
要不是出场前猛抽了二两大烟,现在恐怕都已经紧张得尿了!
不过……怎么感觉……好像抽多了呢……
一阵无法抵御的困意袭来,邢酒肉啊呜打了个哈欠,用手拍了好几下,这才想起自己是在和王爷说话,连忙站直缩手。
就这样,邢酒肉和奕两人王八瞪绿豆,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半分钟。
最终,奕哈哈大笑地拍手道:“不愧是大才,颇有魏晋风度!”
李鸿章也连忙解释道:“王爷您有所不知,前两日,花旗国重臣唐纳德给邢知州来信,邢知州这两天正在斟酌字句,有礼有节地向他回信呢!恐怕是通宵达旦,故而精神不济……”
“哦?”
奕听说这位奇才居然能与洋人重臣通信,而且还能有礼有节,自然大吃一惊,连忙问道,“不知那位洋人重臣来信所为何事?”
“啊?”
邢酒肉有点懵。
之前送来那封信是朱富贵亲笔写的,用的是英文,大概意思就是最近花旗国在打仗,你们来留学不太合适,至于说买枪,也得加钱云云。
朱富贵以为堂堂江苏巡抚肯定会找个靠谱的通译,没曾想,李鸿章虽然已经聘请了专门的通译,但根本没有想过让通译在这件事上掺和一脚。
邢大人可是通洋大才,要什么通译?这不是给寿星公上寿险,多此一举吗?
在李鸿章笑眯眯的鼓励下,在奕和曾国藩好奇的目光下,邢酒肉硬着头皮从怀中取出了朱富贵的信。
一展开,果然是一水漂亮的花体洋文,看得奕连连点头。
邢酒肉道:“诸位大人,我这个……我这个是自学成才,没有学过翻译,有时候说话粗鄙一些,大人们不要怪罪啊……”
奕笑着挥手道:“邢大人请放心,锦绣文章本王见得多了,但像你这般天生奇骨,通洋大才的,却不曾见过,你只管说,全部译成白话也无妨!”
“好嘞,那小的就开始编,啊不,开始译啦!”
邢酒肉擦了擦汗,趁着鸦片的劲头还没有过去,连忙噼噼啪啪鬼扯了起来。
大概意思就是说,当年有一个落魄的花旗国书生叫做唐纳德,饥寒交迫饿晕在了上海滩。
自己呢,是个心善的人,见这洋鬼子可怜,便将他救回了家中,并请了上好的郎中给他治病。
这一治,便是三年时光。
在这三年之中,自己向唐纳德学会了洋文,但更重要的是,自己也向他传授了四书五经。
四书五经好啊!
四书五经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