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东厂和外务府以及通政司各有一套消息传递渠道,但若论效率,还是锦衣卫的最快,且锦衣卫衙门与其他衙门不同,他的服务对象只有崇祯皇帝一人。
除非有特别紧要的大事,孙传庭和卢象升绝不会借用锦衣卫的消息渠道,崇祯皇帝深知这一点。
崇祯皇帝眉头皱了一下从王承恩手中接过木匣,从里头取出两封奏疏来,上头的一封是孙传庭的,崇祯皇帝迟疑了一下,将孙传庭的奏疏放到一边,拆开了卢象升的奏疏。
“臣卢象升冒死以闻,乙亥年丙戌月己巳日辰时,建虏皇太极率八旗兵犯边,兵力之巨为历年之最,庚午日袭大胜堡,为虎大威击退,下午又袭流水堡,兵围锦州城。
以臣之揣测,建虏之所以选择此时犯边,其一为得知我大明藩王之乱,其二需过冬之粮。
建虏虽勇,然臣必日夜严防,不教建虏有可趁之机,边镇将士,粮草充足,士气锐不可当,请陛下宽心。
此外,臣已令人知会山陕总督孙传庭,令其多加防备,倘有可趁之机,臣欲领天雄军出关迎敌,望陛下知悉。”
崇祯皇帝看完了卢象升的奏疏,将信又交给了王承恩,王承恩接过也看了看,眉头不由得也皱了起来。
“皇爷,建虏选在此时犯边,定然与那福王有关,其心当诛。”王承恩沉着脸道。
崇祯皇帝已经开了诛杀藩王的先例,王承恩也不怕这么说会令崇祯皇帝不高兴,且崇祯皇帝布下这张大网,就是为了将尾大不掉的宗室一网打尽。
其实,按照王承恩的本意,他并不建议真的将藩王杀绝,因为那会给崇祯皇帝的身后之名埋下阴暗的一面,毕竟都是太祖高皇帝的血脉,哪有对自己家赶尽杀绝的。
只是这福王的行为已经触犯了逆鳞,不论宗室之间如何争斗,成王败寇都没什么可说的,可你朱常洵竟然勾结建虏,这事儿的意义可就不一样了。
“朕本来就没打算放过他们。”崇祯皇帝喃喃道。
崇祯皇帝时心狠手辣之人吗?他自己肯定是否认的。
不论是钱士升案、还是后来株连的落水案,崇祯皇帝都是给了他们机会的,只是他们都不中用呀,宁愿选择当守财奴,也不愿将地窖里的银子交出来。
还能怎么样,他只能去抢喽!
宗室何尝不是如此,崇祯皇帝本人虽然对这些宗室没什么好感,但这些家伙身上毕竟跟他一样也留着朱家的血脉。
只要他们肯支持他的新政,将侵吞的田产交出来,按时按量的将商税补缴,配合他以后所有的改革方针,崇祯皇帝绝对不会整这一出。
但宗室的问题肯定要解决的,否则他可不会让朝廷养几十万头只会吃干饭生娃的朱。
本来他打算给这些藩王指条明路,譬如让他们自己组船队去海外经商,也可以挑选些有能力且忠心的藩王外派,毕竟等他处置好国内的事,必然要谋划海外。
相比于外姓人,这些藩王相对来说肯定比外人好些,就如同当年蒙古帝国在欧亚大陆的诸多汗国一样,他老朱家肯定也可以。
唉,只是啊,这些藩王实在令他太失望,只打了一巴掌就合起伙来谋反了。
“不过皇爷倒是也不用担心,九边重镇历来都是咱大明的中流砥柱,这两年陛下又是加派钱粮,又是敦促各地边镇勤加练兵,如今九边不仅有原来的兵马,还充入秦兵和天雄军的十万人,想来建虏肯定占不了便宜。
只是卢总督竟然想择机出关与建虏野战,依老奴拙见,恐怕有些草率。”王承恩道。
大明自历经萨尔浒之战、浑河之战后,在精锐尽失的情况下,已经转入完全防守的策略,这其中有兵力上的问题,也有心理上的问题。
建虏也好,蒙古人也罢,都是及其擅长野战的蛮夷,萨尔浒、浑河大战的惨烈,已经将朝廷里大多数官员的敢战之心磨没了。
大多数官员都抱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心态,以至于十几年来,只闻建虏犯边,边军则龟缩在城防之后被动挨打。
王承恩毕竟不是崇祯皇帝,局限于旧有的观念里无可厚非,崇祯皇帝倒是也不生气。
“你是觉得出关草率,还是觉得这封奏疏写的草率?”崇祯皇帝轻笑了一下道。
其实这个消息对于崇祯皇帝来说,并不感到很意外,毕竟锦衣卫两个多月前就已经将此事查出了端倪。
他刚才之所以选择先看卢象升的信就是想印证这一点。
至于草率不草率,王承恩不懂军事很难理解,崇祯皇帝也好,卢象升、孙传庭也罢,秦兵和天雄军本就是为了建虏而组建,而崇祯皇帝等这一天已经等了两年了。
“唉,老奴只是觉得,此事倘若让朝臣们知道了,恐怕又要生出许多事端。”王承恩见崇祯皇帝并不因此生气,便改口道。
“放心,卢爱卿才没你想的那么笨,给通政司的奏疏岂能这么写?”崇祯皇帝鄙视道。
之所以将择机出关的事专门写到这封密信里,本来就是卢象升专门给崇祯皇帝看的,否则擅自出关就算仗打赢了,也会被群臣攻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