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满堂皆惊!方天衢毕竟稚嫩,最先气的跳了脚,“你给朕住口!!!”方天衢两手击案,愤然而起,愤恨的在龙椅前转圈踱着步,白皙的小脸涨的通红,浑身上下气的发抖,颤着手指向端木影秋,“你这是欺朕年幼么?朕是稚嫩了些,却也读了些史书!我南朝姃瑛公主被你北朝威逼,迫不得已冠上你安国皇后的虚名!姃瑛公主一心为国,终此一生也未曾踏入你安国的国境!守着个皇后的空名,自二八芳龄便长依青灯佛案,最后郁郁而终!这世间还有比姃瑛公主可怜的女子么!你今日竟敢让朕效仿姃瑛公主之例!你竟然敢叫朕将朕的皇姐嫁给你安国为后!你竟然敢叫朕之至亲皇姐步姃瑛公主之后尘!你是何居心!你其心当诛!朕!朕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你!!!”
满殿的太监宫女谁也不曾见过方天衢这般雷霆震怒,此时这位少年天子的眼中布满了恨意和杀意!太监宫女们被吓得跪了一地,方天衢身边的一个小太监跪在皇帝脚前叩头如捣蒜,掐着公鸡嗓小声说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别气坏了龙体!”
“滚!都给朕滚出去!!!”方天衢扬脚狠狠踹翻了小太监,冷冷哼道:“朕已经被人骑到脖子上了,朕若还无动于衷,就妄为人君!朕若连自个皇姐都护不得,就不是真男儿!!!”
方灵羽被这番话怔住了神,她原本在暗自揣度着端木影秋的目的,凭她对端木影秋的了解,端木影秋是个冰雪聪明之人,更何况她知道自己和林逸朗的关系,端木影秋不可能蠢到相信她会答应这个婚约,是什么让端木影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端木影秋此举意欲何为?方灵羽心中正紧锣密鼓的盘算,却被方天衢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一番话怔住了,此时,看着英气勃发的弟弟,方灵羽心中荡开了一层层的暖意,衢儿长大了,知道护着姐姐了,衢儿不再是躲在自己羽翼之下的雏鸟了,衢儿他是个能担当的男子汉了!方灵羽湿润了眼眶,弟弟的这一番话,弟弟对她的护佑心切,让她所有的心血都得到了回报……
端木影秋面不改色的望着盛怒中的方天衢,婉转动听的嗓音和周围这剑拔弩张的氛围显得极不协调,“皇帝要杀我不费吹灰之力,只是要担个斩杀使臣的恶名。皇帝方才所言不假,姃瑛公主确实凄惨,可是,她为南朝换来了一百年的安宁,这是不争的事实。”
“你!!!给朕住口!!!”方天衢气得手按腰间宝剑,颇有拔剑杀人的架势!
一直在旁沉默不语的林逸朗向方天衢摇了摇头,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指着端木影秋身后的副使道:“你下去。”林逸朗又指向殿内匍匐在地的一群宫女太监:“还有你们,都下去。”
端木影秋和身后副使交换了个眼色,一干人等都退出了殿外,宏伟空旷的大殿内,一下子静了下来,林逸朗微眯着眼睛,背着手在端木影秋面前踱着步,偶尔抬起眼帘扫视一下端木影秋的表情,又继续低着头兀自沉思着,举手投足间淡然自若不见一丝的慌乱。大殿之内,静的近乎诡异,静的可以听到针落地的声响,三个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投向了林逸朗,这大殿内四个人此时此刻,谁个心中不是波澜陡起波诡云谲?林逸朗终于在端木影秋面前顿下了脚步,一双星眸直直的迎上了端木影秋的剪水双瞳。依旧是昔日淡淡的语气,平缓的开了口:
“端木小姐,你这是来下婚书,还是来下战书呢?”
端木影秋望着近在咫尺,鼻息相闻的林逸朗,那张镌刻在她心底的玉颜,那双分外明亮,在她的记忆中充满了睿智和善意的墨黑星眸,此时却是无比的幽暗深邃,端木影秋甚至可以在林逸朗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影子,这双眼睛,这双无数次出现在她睡梦中的眼睛,此时,像无尽的深渊般幽暗,像一双漆黑深不可测的漩涡般几欲将她湮没……
端木影秋无力的阖上了眼帘,轻轻的吐出了一句:“林大人此话怎讲?”
林逸朗一副好整以暇的表情,轻轻问道:“若是下的婚书,嘿嘿,我倒要问问,你安国皇帝何德何能?要娶我永琏公主为后?”
端木影秋不疾不徐的回道:“我皇天纵英才,自幼游学天下,论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曲赋堪称名士,论貌,我皇仪表堂堂风流倜傥,四海之内无人能及,若论德,我皇以九五之尊礼贤下士,我安国名相良将济济一堂,非有德之君能撑起这雄踞北方的霸业么?”
“哦,”林逸朗点了点头,又貌似不解的继续问道:“那我请问这样一位德才兼备的皇帝,端木小姐你为何不嫁?”
端木影秋蹙起秀眉,无言以对……
“哈……你不说,那我替你说吧。”林逸朗负手而立,满脸的云淡风轻:“端木小姐方才说的好,那安国皇帝确实称得起名士二字,壮游列国,足迹遍及南北,琴书携至天涯,精诗词,擅啸吟,通围棋,能双陆,韶关去西,北隅向南,饮酒南陵,弹梁桑园,无论是通衢大都,抑或是云岭曹溪,何人不知他安晟焕的大名呢?”
林逸朗淡笑如兰,微微颔首继续道:“对,平心而论,他安晟焕确实有过人之处。美风仪,善姿容,举手投足,莫不温文尔雅,出入军中却无粗野之举。每至一处,撩拨得一街两巷赞不绝口,少男寡女从者若流。嘿嘿,除他之外天下谁能有此风流,有此艳遇呢?”
一旁静听的方灵羽在心中暗自接了一句:哼,若说这招惹桃花的本事,你才是天下第一!
端木影秋也听出这话音的嘲讽意味了,可是她还没想好怎么说,林逸朗又开口了:
“他安晟焕纵横捭阖于诸侯之间,网罗天下英才,布道于南北各地,就说你端木小姐,不也是他手中的一粒棋子么?”林逸朗仰面一笑:“哈哈!他安晟焕长歌啸吟,挥酒论文,谈锋一起,四座皆惊,提笔千言,顷刻而成,或策划于密室,或鼓噪于军前,煽动叛乱,惹起事端,就说那宣国内乱,不正是他安晟焕所为?哈!这南方三国,哪个不在他算计之中,掌控之内,此人之阴险狡诈,八面玲珑,这等心机,这等手段,普天之下能有第二个人吗?”
“你,你……”端木影秋终于见识了林逸朗的口才,早知她要么不言,出言必定是妙语连珠,却不曾想,她愈到气极时反而愈加镇定能言,巧舌如簧又万般刁钻!
“别着急端木小姐,还有呢。若说他安晟焕的德行人品,与他那美貌姿容,更是差之千里,异若冰炭!欺父兄,背恩义,种种千奇百怪,人所不齿的恶行,他安晟焕信手拈来!”林逸朗闪着一双星眸,潇潇洒洒口若悬河:“就说他那帝位从何而来?那本是他兄长的,他安晟焕做出禽兽不如的淫嫂丑事,气的他兄长一命呜呼,气的他父皇一病不起,这等寡廉鲜耻之徒,这等的名士,这等的天纵奇才,这等的有德之君真是旷古少见,天下第一!”
“哈哈!说的好!说的妙!太傅说的精彩!!!”龙椅上,方天衢解气的击掌连连叫好!方灵羽端起茶盏掩饰住笑意,欣赏爱慕的目光缠绵的徜徉在林逸朗的身上……
林逸朗言毕,一双乌溜溜的星眸戏谑的望向端木影秋眼底,端木影秋想起郁锦城客栈里,那个撞到她沐浴时满脸仓惶之色,结结巴巴的白衣公子,那个深夜到访对她苦苦相逼的冷面困兽,再看看此时面前唇枪舌剑滔滔不绝的林逸朗,端木影秋只觉得恍若隔世,呵,这才只是一个开始,端木影秋心底隐隐一痛,慕鸾,为了永琏公主,你究竟可以做多少,你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一面……
“哈,端木小姐,我所说不假吧,所以你自己都不愿意嫁给他安晟焕!”林逸朗并不给端木影秋喘息的机会,她是这样的人,越被逼到绝境越是倔强,越是受欺越要还以颜色,越是气极越是无所不用其极!“那么,我请问端木小姐,你看不上的人,为何我永琏公主要嫁呢?”
端木影秋不带语气的回道:“这是国事,与儿女私情无关。”
“哦,是么?所以我说你此番是来递的战书!”林逸朗的脸色阴沉下来,声音很轻却字字掷地有声:“你以为,大徽还是四百年前的南朝么?你以为大徽还要靠着嫁公主换来一时安稳么?你以为我朝中无人,可以任他安晟焕随意威逼么?嗯?”林逸朗贴在端木影秋耳边,压低嗓音轻声道:“你信不信,我旦夕之间便能亡了你安国!!!”
林逸朗抽开身,冰冷的目光探进端木影秋的眼底,“端木小姐,你今日若下的是战书,那我代衢儿接了,回去告诉安晟焕,衢儿虽稚嫩了些,也宁可做战死皇帝,不做偏安之君!哼,天无二日土无二王!迟早要有这王者对决!这乾坤四海,激神岳之崔嵬,既有鲲鹏展翅,何需燕雀翱翔?这天下四方,览沧海之殇殇,岂容安晟焕这等魑魅安居庙堂?!!”
林逸朗微微一笑,“至于这婚书嘛,痴心妄想!”林逸朗手指方灵羽,牙缝里挤出万般狠绝的一句:“她是我的女人!谁敢打她的主意,谁敢动她一个手指,我定叫他后悔生而为人!我定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方天衢毕竟稚嫩,最先气的跳了脚,“你给朕住口!!!”方天衢两手击案,愤然而起,愤恨的在龙椅前转圈踱着步,白皙的小脸涨的通红,浑身上下气的发抖,颤着手指向端木影秋,“你这是欺朕年幼么?朕是稚嫩了些,却也读了些史书!我南朝姃瑛公主被你北朝威逼,迫不得已冠上你安国皇后的虚名!姃瑛公主一心为国,终此一生也未曾踏入你安国的国境!守着个皇后的空名,自二八芳龄便长依青灯佛案,最后郁郁而终!这世间还有比姃瑛公主可怜的女子么!你今日竟敢让朕效仿姃瑛公主之例!你竟然敢叫朕将朕的皇姐嫁给你安国为后!你竟然敢叫朕之至亲皇姐步姃瑛公主之后尘!你是何居心!你其心当诛!朕!朕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