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少夫人呆坐在客厅上,对面是昂首的锦鸡条幅。据说这是古画,取锦上添花之意。人在生气中,生迁怒之意。梁少夫人对着这锦鸡身后飘扬的彩羽,好像看到楚少夫人那个攀上枝头的穷丫头。往常锦鸡惹人喜欢,今天锦鸡惹人生气。
见梁龙正回来,梁少夫人重整笑容:“楚伯伯真没有架子。”和一个女人对嘴了这么多,而且他正眼儿也没有再看过梁家“弟妹”,但是话,一个字也没有少说。梁龙正心事放下来,妻子也好,朋友也好,他管不了别人心里想什么,是笑容满面的:“我以前在京里,就是和他出去的多。”
梁少夫人心一跳,不无娇嗔:“也去那些地方浪荡吧?”梁龙正笑嘻嘻:“我只陪他,我自己,去了有什么意思。”妻子就是表妹,夫妻从来就有熟悉感,话也避得少。梁龙正略踌躇了,过来拉住妻子的手,柔声道:“我去看看,说病得重,到底是我的人,我得去看看,不能全托给别人。”
“你去,见到她好,就带回来吧。”梁少夫人醋意在心,笑意在脸上。梁龙正诚恳地道:“我知道你一向贤惠,我心里,当然你为重,但是这个人在了,总得去看看。”梁少夫人笑着催他去了,坐在原地冷笑。这个人可不就是在了,家里才备下冲喜的棺材。虽然是一口薄棺木,却比没有的好。
下午也有客,梁少夫人父亲在工部里任小官职,离告老不远。梁龙正和楚怀贤同一科中的,也在候殿试得意就做官。梁少夫人今天的客人,就是工部里小有名气的官夫人。姓官又做官,这位官大人官虽然小,别的门路多,做官还算是小有得意的。
官夫人直到厅上,梁少夫人还在发呆。官夫人再走两步,才见梁少夫人嘴里哎哟着,因相厚并没有起身,只是面容呆滞着让坐:“你来了,看我只想事儿去了。”官夫人打趣:“你想什么?还是为姨娘。依我说,有亲戚为她撑腰,你正好丢开让她去养病,医药使用全不出,多好。”
厅上只有一部分的光在地上,官夫人在这亮光中对着梁少夫人眼底的烦恼打趣着。难道一定弄死个人,心里才舒服?
“哪里是亲戚?”梁少夫人只觉得心中烦恼到不了头,把这苦水往外倒一倒:“我没有对你说清楚,是楚少傅的儿媳,就是那个。”官夫人心领神会:“我知道她。”就此聚精会神起来:“她怎么了?”
梁少夫人苦不堪言:“……是她插了手,你说说看,我是楚公子,给她一顿好打,要是我告了她?楚家真是好门风。”官夫人一笑:“你现在告,还来得及。楚公子是新年里进宫,才领了侍卫一职。你看,虽然不殿试,这些人当官从不耽误。楚少夫人还没有领诰封,要领总在二月里,你现在告她,还能让她上公堂去丢人。”
“说得容易,我就是告了,哪里跑出来包青天敢上门去抓她。”梁少夫人不是味儿:“你打趣我?”官夫人笑得花枝乱颤:“既然抓不了,何必再生气。她要管,你就让她管就是,再去看看她笑话,你的气就出了。”
梁少夫人悻悻:“她的笑话大了,京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是不妨碍她生孩子领诰封,嫁的这个丈夫,今天我是头一回见,句句压着人向着她,她还有笑话给别人看?”官夫人微笑:“当丈夫的不向着妻子,做妻子的还要他吗?我们身为女人,不能休夫的,也只能咽着眼泪过了,有能耐的,当然还是搂着自己枕边人,让他向着自己。你们家梁公子,不也是向着自己,要不是向着你,不,是相信你,姨娘怎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