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箫听小钰说来有些情理,便布了蔼如的耳朵说道:“我们两人从前商议的话,难道忘了?将来同床共被,岂有瞧不见的?如今生死交关,就给他瞧瞧,也不是外人。”蔼如听了,不作声。碧箫就轻轻抱他躺在炕上,把银红纱裙揭开。只见绿纱裤上,已是浸得鲜红,便轻轻解开裤带,褪将下来。蔼如着了急,叫道:“我情愿死,不给他瞧的。”碧箫用力把他两腿捺住,说道:“小钰你远远站着瞧,不许动手动脚。”小钰笑嘻嘻的道:“我不动手,只是要辨那经的血,必得掰开了腿细细瞧的。”碧箫当真把他两腿往上一掀,掰将开来。小钰看个不亦乐乎,便道:“够了,我去画道符来,一医就好。”便忙忙回到自己房中,叫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宫女来,附着耳说了几句话,宫娥笑笑说:“容易,容易。我去取了来。”小钰便同着他来到蔼如那边,说道:“符已画好了。我不便动手,叫他来替姐姐包扎罢。”宫娥便将热水倒在坐桶内,说道:“我先替公爷洗净了,才好包呢。”小钰还笑迷迷站在旁边看,蔼如说:“你出去罢。”碧箫就一手推了他出房,忙忙闩上了门。
瞧那宫娥洗净了血,用帕揩干了,袖中拿出些折叠的细手纸衬着,用一个白绫制就的东西,捆缚停当。说:“公爷,你停一会,纸湿透了解开来,换些净纸依旧拴上。直等身上干净了才好解去。”蔼如说:“那有这许多符来换呢?”宫娥笑道:“这是叠的手纸,那里是什么符?”碧箫说:“你这白绫的套儿制得很巧,恰好缚在胯下,怎么预先知道就制端整了?”宫娥说:“我原是做来自己用的。还没有用,听见王爷说公爷要使,才送来的。”蔼如问道:“你也有这个病么?到底叫什么病症,会死不会?”宫娥又笑道:“那是什么病?何尝会死?这叫做月经,又叫月信。医书上说的:女子二七而天癸至,七七四十九而天癸绝。其中有早的,十二三岁也就来了。往后每月要来一回呢。”蔼如道:“既不妨事,你去罢。别向人说。”
宫娥道:“我不说,其实人人是这样,也不必瞒人的。”说完,就往外去了。
蔼如气得满脸通红,说:“碧姐姐,我们竟上了小钰的鬼当,可恨得很。”碧箫道:“我和你同年,还大两个月,谅来也就会来。亏了你充了头阵,叫我学了乖,不然之个冒失鬼决是我做的了。”话未说完,小钰笑嘻嘻的走来,说:“医好了,要谢大夫的呢。”蔼如啐了一声,说道:“你这下流不堪的东西,往后我还肯把你当做个人么?”小钰忙作揖道:“冒犯,冒犯。姐姐恕罪罢。”蔼如又羞又恼,眼泪都挂出来了。小钰着了急,只得向碧箫作揖道:“姐姐替我劝解劝解,以后再不敢了。饶我个初犯罢。”碧箫道:“要我劝解,你须得实说,是谁教你的?你又不曾瞧见医书,怎么小小年纪就知道这些?”
小钰道:“实告诉你,前年在花园里和授钵玩儿,摸他裤裆硬帮帮的,解开来,瞧见这个东西。问他他就细细的告我知道。
我后来问淡姐姐、彤姐二人,都说还没有来。”蔼如听了,便冷笑道:“你可算了个人,连尼姑腿缝里都摸到了。还要逢人便问,不害臊的。”碧箫道:“统是这群混账人,把小钰这下作东西哄诱得油透了。再大几岁,还不知怎样的坏呢。”小钰被他两个奚落得受不得,便往外一溜烟跑了。以后直隔了两三个月,蔼如才渐渐回过来,和他依旧说话。小钰也再不敢戏谑了。
这是山东的话。
如今
且说京里的事。那日已是七月初一,邢岫烟领了众学生到上房请安,王夫人便说:“今日是第一天填册,你们谅来都要去考的,须要抄个姓名年貌出来,好叫人去报名投卷。”
舜华道:“我身子不好,一些精神没有,不去考罢。”宝钗忙接口道:“保养身子要紧,不考很使得。”淑贞说:“我本读不多书,文理也平常,况且热孝在身,也不去考罢。”王夫人道:“若说有孝,淡如也是重服呢。”淡如说:“我是决要考的。”李纨说:“这个不能由你做主,匿丧应试,有不是的。”
正在讲话,兰哥儿也来请安。王夫人就问他考试的规例。兰哥说:“礼部和内阁细细酌定章程,已经奏闻。奉旨依议,官卷民卷分作两起,弥封卷头,填明姓名,年貌。还要填个已字、未字,有服无服,三代要注明存故,仕不仕。俟考定之后,拆开弥封,还要逐名引见,才填榜张挂。今早我从内阁下衙门,到礼部瞧瞧,见舜妹妹是第一个已早早填册投卷的了。我也把优昙三姐妹赶着报了名,如今各位姐妹也得开了单子交我去投纳,别迟了,落在后面。点名时,就要站着等候。”舜华吃了一惊,忙问道:“报了名不去,也使得么?”兰哥道:“临时患病不到也可,只是往后不准补考的,算拉倒了。”王夫人道:“这么说,只要填明白了,各人都准考的。你们快去开单,早些注册,省了临点守候。”众人就一哄的各去开了单来,交给兰哥去后,只见外面史湘云、李纹、李绮一同进到上房来,各各请了安,问了好。宝钗向湘云道:“妹妹大喜,舜姑娘第一个投卷,自然是第一名取中的了。”那湘云脸上有些下不去,只得支吾道:“我不知道,想是他爷爷顺便儿在礼部经过就报了名。”王夫人冷笑了一声,却不说什么。用过了茶,老妈、丫头们摆上饭来。
才吃完了,兰哥儿回来说:“都已报了名了,还不很落后。
这卷子却长得很,恐怕题目不少呢。”又说道:“我只说我家姐妹们都是奇才,如今瞧来,天下的才女却也不少。今日在内阁,见何阁学拿了他女儿的一首诗,说年纪只十二岁,相貌出群,闺名友红,即是南安郡王的外孙女儿。我瞧这诗隽巧异常,谅来十有八九是要取的。”宝钗问:“记得么?”兰哥说:“大家争着录了一个稿儿,我也誊了一纸在这里。”就在怀里取将出来,送给王夫人,自己便出房去了。两辈子的姐妹一拢都上去争看。独舜华听了有些厌烦,站起身往外就走。湘云说:“你不瞧好诗,往那里跑?”舜华听不见,径自去了。湘云忙叫丫头去追他回来,一面又挤来看诗。宝钗道:“你们都坐下,我念来众位听罢。”便念道:“题目是《恭步太年伯母张太夫人春闺原韵一律》,下注每句以次限藏花酒,曲牌、美人、官、鸟、地、药等名。”王夫人笑道:“有这许多唠叨,却不容易做呢。”宝钗又念道:
影转棠梨日晷迟,新黄娇额半途时。
声声慢听花间屐,小小轻勾镜底眉。
玳瑁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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