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路
长着亮灰色眼睛的姑娘并没有看到鼬跑过来。那只动物突然从矮树丛中窜了出来,撞在了她的腿上。
她被这次袭击吓得惊跳起来,一失足从砂岩的边缘处滑了下去,整个人失去了平衡。她看到悬崖就在她下面。别掉下去,千万别掉下去,
姑娘挥舞着手臂,想要抓住些什么。就差那一点。时间好像凝固了。
会掉下去吗?不会吗?
有一阵,她认为可以从困境中摆脱出来。但一阵徐徐微风一下子就把她的黑色长发变成撕裂的风帆。
各种因素相互作用着,所有的一对都让她在险境中越陷越深。风在推动她,她的脚没法站稳。土壤在崩陷。亮灰色的眼睛睁得大大地,瞳孔在扩张,睫毛颤抖着。
年轻姑娘在峡谷中摇晃翻滚,难以脱身。在下落的过程中,她那乌黑的长发飘扬起来,蒙在了她的脸上,仿佛要保护她似的。
她试图抓住斜坡上稀稀拉拉的植物来稳住身子。但它们从她的手指间滑了出去,只给她留下几朵花朵和希望。她在砂砾间翻滚。
斜坡太陡峭了,以致于她根本无法站起身来。她先是被一道荨麻灼伤,即而又被一丛树刺擦破皮肤,一直滚进了一片蕨类植物中,她希望能在那稳住身子。但糟糕的是在那些宽大叶片的遮掩下,还有一道更为陡直的深沟。她的双手在石头上磨破了,又出现了一片看上去同样危机四伏的蕨类植物。她越了过去继续下落。这路上,她穿过了七道丛生的植物,身上被覆盆子划出一道道伤口,还落进了一丛蒲公英中,溅起了满天飞羽。
她还在往下滑,没有停过。
她的脚撞在一块尖锐的巨大岩石上,在一阵闪电般的剧烈疼痛中她的脚跟被割裂了。终于,一洼浅灰褐色的泥潭像一张粘稠的网一样接住了她。
她坐了起来,然后又站了起来,拔了些细小的嫩草擦拭身体。她全身上下都成了灰褐色的。衣服、脸庞、头发全被覆上了一层湿软的泥浆。连嘴里也有。泥浆的滋味十分的苦涩。
亮灰眼睛姑娘按摩着疼痛不已的脚跟。惊魂未定的她这时感到有什么又冷又滑的东西从她脚踝上滑过。她不由惊颤起来。一条蛇,许多蛇!她掉进了蛇窝,它们就在那爬到了她身上。
她发出了一声惊叫。
如果随蛇并不具备听觉官能的话,那么它们那极度敏感的长舌却能够让它们感觉到空气中轻微的振颤。这声惊叫对它们来说好比一声巨大的爆炸声?现在轮到它们害怕起来,四散逃走了。一些不安的母蛇挡在小蛇身前,摆动着腰部,形成一种有力的s形。
朱丽伸出手从脸上抹开那缕妨碍她视线的头发,吐出嘴里苦涩的泥浆,竭尽全力想要重新爬上斜坡。
可惜斜坡实在太过陡峭了,而且从她的脚跟处传来阵阵剧痛。她重又坐下,叫喊起来:“救命啊!爸爸,救救我!我在峡谷底下!快来帮帮我!”
她声嘶力竭地喊了许久,但始终都没有回应,她浑身伤痛,独自一人呆在悬崖下面,她的父亲并没有出现。难道他也迷路了吗?在这种情况下,有谁能在森林的最深处的丛丛蕨叶后面找到她呢?
朱丽做起了深呼吸,努力使自己砰然直跳的心脏平静下来。怎样才能在这陷阱中逃出去呢?
她擦去仍然沾在额头上的污泥,向四周观察起来。在右边峡谷的边上,她透过深深的草丛辨认出一块颜色更为阴暗的地方。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朝那走了过去。那是一条沿着地面挖出来的隧道,入口被一些蓟和菊苣所掩盖。她寻思着有哪一种动物能挖出规模如此巨大的洞穴来。这比野兔、狐狸或者獾的巢穴要大得多了,而森林中又没有熊出没。难道这会是一个狼穴?
隧道中高的地方足以让一个中等身材的人通过。虽然她不敢轻易冒险,但还是希望能从这条隧道走出深谷。于是她四肢着地爬进了满是湿泥的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