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世卿越想越不平,无处发泄之下,转过身低喝一声:“混蛋”然后上前两步推翻了屋中央桌案。厚重的桌案倾倒发出一声巨响,上面的书籍和工具也哗啦啦的落在地上。
他愤怒异常,一怒温简认人不清,二怒阮红娇包藏祸心他指天发誓,一定要揪出这个恶毒女人的真面目,狠狠的给偏听偏信的温简一耳光,来洗刷自己的名誉
阮红娇这次是彻底惹火了许世卿。
可是阮红娇这辈子又怕过谁软软糯糯的角色扮演,早已经让她腻味透了,从黄传贵到李小姐,从李小姐再到李夫人,现在连只管验死人的许世卿都踩到她这里来了,实在是让她忍不住要小惩大诫一番。
她甚至还想着,当一向不拿正眼看她的许世卿给自己认错的时候,会是一副怎么样咬牙切齿忍辱负重的有趣表情,这样想来,便更加觉得惬意了。
所以温简一到她店里,就看到她撑着脑袋在柜台上看账本,一边看一边微笑的模样了。
“最近生意不错”温简似笑非笑的问道:“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模样。”
阮红娇看见是他,缓缓收敛的表情,摇了摇头道:“酒楼里的生意不如以往了,不过还过得去罢了,我也知足了就是,这辈子不求大富大贵,只要平平安安就好。”
说到平平安安四个字上面,不由就让人想起昨日晚上那件事情来,温简想这事,环看了一下周围,察觉这阵子酒楼的生意的确差了很多,好像便是从她被救回开始的。
阮红娇被掳走之后,酒楼停业了一段时间,加上一些绯言绯语的缘故,生意自然一落千丈了,近日还开了两名伙计。当然,还有一个为人不知的缘故,就是这位女东家放在生意上的心思越来越淡了。
见没什么人,温简走到柜台边,隔着柜台和阮红娇说话,他低声道:“听说你打算告许世卿诬陷诽谤”
今天清晨捕快过来例行问话,只要阮红娇不追究,他们回去报了县太爷,马上就可以放人,可是阮红娇偏不,她说她要公道混仕。
阮红娇听到温简说起这事,一边猜度他的来意,一边看了他一眼,脸渐渐冷了下来,道:“你昨天半夜带着人来抄了这里,左邻右舍的都被惊动了,少不得一些多事之人胡乱猜测,我做生意的也要讲个名声,你没见今天都没什么人光顾么若你肯到街上打听打听,就知道昨晚事情传了不止十来个说法,每一个说法都是变着花样来诛我,幸亏是我,若换了旁人,怕是早寻个地方自己了断干净了。”
“你这是怪我么”温简闻言,叹道。
“我怪你做什么,你不过是公事公办罢了,可是那个姓许的呢看样子他盯了我不止一日两日,有道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事若是不好好处理,你叫那些不明真相的人怎么看我你叫那些跟他一样对我虎视眈眈的人又怎么看我我便是脚下的泥,任人作践么”
阮红娇冷笑了一声,望着温简接着道:“你别忘了,你亲口说过,只要我占了理字,就不会让人欺负我,我知道许世卿平日里跟你称兄道弟,可是这一次是他做过了,不能怨我。”
阮红娇平日里看上去温柔和善,人畜无害,然而温简也知道那只是她给别人看到的一面罢了,从她费尽心机的接近自己,从她在自己给她和陈飞拉纤的时候发的脾气,甚至从她一个人支撑产业都可以看出,她其实是个外柔内刚,知进知退又极有主见的女子。
如果换一个别的时候,他对她的做法不会有异议,可是他现在心情极不好,人都有两面,一面是给人看到的,比如是温柔和善的阮红娇和桀骜不驯的许世卿,另一面是不给人看到的,比如是暗作心计的阮红娇和出卖朋友的许世卿。
在这件事上,阮红娇的确是被伤害的一方,可她的所作所为,未必不是在故意借机整治许世卿。
那一日在班房,许世卿在他面前挑唆他和她,她虽然是后来出现,可是到底在院子里站了了多久没有人知道,被她听去了多少更不得而知,不然何以解释,一贯八面玲珑圆滑世故的她,为什么要在这事上面不依不饶
温简沉默了半晌,阮红娇观他脸色阴晴不定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你说的有道理。”温简突然道:“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但是我也很奇怪,为什么他一定揪住你不放,昨晚他信誓旦旦的说他看到了他到底看到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说”
阮红娇闻言,心中一惊,依旧是冷笑道:“你觉得他会看到什么哼,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的针对我,可是昨晚绝对是疑心生暗鬼,大约见到一片黑云飘过来了,就眼睛一花,看成他希望看到的东西了,这问题你不该问我,你应该去问他。”
“是么”温简嗤笑了起来,这不知所为的一笑,倒是让阮红娇看得疑窦重生,不知他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怀疑起了她
温简盯着阮红娇的双眼,他那如墨一般的瞳孔里幽深得不到底,他问道:“你已经占尽了上风,一定要赶尽杀绝吗”
这句话或者意味平常,或者意味深长,只看是否听者有心,而阮红娇恰恰便是有心人。
“你是什么意思”阮红娇小心的问道。
“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意兴阑珊,随便你好了,你们的事我都不想管了”温简说完,转身就走,踏出全味居的大门,留下了不明所以的阮红娇,还在琢磨他的意思。
有些事其实很简单,只是被人想复杂了,温简不过是突然对人的另一面倍感无力罢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