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皂班打更的的金叔,那是衙门里资历最老的一位,专注打更二十年,他打更的天数加起来比官衙里最年轻的衙役年纪还长。
这位金叔一生都没有什么可歌可泣的功绩,因为他都是晚上出来打更,白天睡觉,甚至可以说在官衙露面得都很少,只有晚上巡逻的时候能看见他。
但奇怪的是,每个人的都知道他,如果一个人哪怕是默默无闻的专注于一件事,时间久了,也必然会被所有人所知,虽然这种知道,常常会被无意识的遗忘。
金叔死的前一天晚上还在街上转悠,第二天晚上大家没听到更声,衙门里派人去寻的时候,他已经躺在床上去了,仵作说,金叔是死在那天傍晚,死因是旧疾复发。
官衙里的刘师爷也说,金叔有心悸的毛病,年纪大了关节也不好,来找他来问过方子,他孤身一人,无儿无女,就靠那点微薄的月钱过活,怕官衙嫌弃他年纪老迈身上又有病而辞他,故求他别说出去。
听了刘师爷的话,大家才知道金叔晚景凄凉。大家心里都很不好受,不知怎得,自觉对这个一直没有存在感的老前辈太过忽略,十分他了,之前我们也误会你了,你既然是金叔的侄女儿,也就算是跟我们六扇门的人沾了亲带了故,以后你就是我们大家的好妹子,若是有人为难你或者遇上什么难处,只管跟哥哥们道来,只要有哥哥们在太平镇当差,就不会容别人再作践你,就算哥哥们没出息,这不还有我们五爷嘛,五爷,您说呢”
亏他们还没忘记温简,温简是他们的头,温简若是不说话,谁都没资格拍这个胸,但是这种事,以温简的性格而言,又怎么会说半个不字呢
温简这会儿也对阮红娇改观了,果然点头,和颜悦色的道:“温老板,你舅舅我也见过,是个很好的人,温某身为太平镇的捕头,惩恶扬善自是职责所在,你就放心的留在这里吧。”
温简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阮红娇睁大了双眼,泪盈盈的望着他,颤声道:“五爷,奴家是个实心人,你可不要诳奴家。”
其他的捕快一旁道:“妹子,你看你说得哪样的话,我们五爷是最讲仁义的,只要你秉公守法,自然就不会让你受委屈。”
温简道:“你若行得端,影自然直,我们既然是衙门里的人,行事必然不偏不颇,既不会偏袒你作恶,也不会容作恶的人害你,但你一个孤身女子在外闯荡也不容易,若有什么为难之处,只要在情理之中,能帮你的便绝不会推辞。”
温简句句表明了不偏不倚的立场,但也说清楚了一件事:只要阮红娇占着一个理字,他就不会让她吃亏。
阮红娇等的就是他这话,她闻言又站了起来,退后去,“扑腾”一声就对着温简等人跪了下去,肝肠寸断的哭道:“还望五爷和诸位官爷恕罪,奴家今日是有事相求的,奴家也不想如此可是可是奴家真是走投无路,就要给人活活逼死了,求五爷和官爷们救奴家一命”
阮红娇哭哭啼啼,咽长气短,好不可怜。
见她说了实话,温简心里也踏实了,果然如此。
温简没有那么天真,尤其是在经历了白晚那件事之后,他有很强的防备心理。他相信一句话:无事殷勤,非奸即盗。所以,当阮红娇以全味居女东家的身份走进来,说了那些向他示好的话之后,他心里就生出了一个疑问:这个女人,到底想要什么。
但阮红娇,又有一点做得极好,她懂得以弱搏强,哀兵必胜的道理,所以,她先一步慢慢陈情,娓娓道来,博取好感,令人同情她的遭遇,便不会再去计较她的心机。
当一个人真正受到迫害,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候,出于自保而又不曾伤害别人的“心机”,难道就真的那么不可原谅吗
阮红娇赌的,就是温简就算生气也会原谅她的,如果他真的是个好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