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罗剑的目光,齐天翔微微笑了一下,转回身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了桌上的文件袋,走到罗剑面前,把文件袋递给他,郑重地说:“王涛的事先放一放,你先看看这个。”
罗剑从齐天翔的神中感到了异样,赶忙伸出双手接过文件袋,在齐天翔专注的目光注视下打开,抽出里面的几份材料,认真地看了起來。初时平静的神,随着纸张的翻动,变得凝重,继而惊讶,最后愤怒,呼吸也渐渐粗重起來,等到几份材料看完,罗剑绪激动,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齐天翔始终静静地看着罗剑的动作,一切的变化都是他的眼神笼罩下,罗剑的表变化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罗剑的绪波动在他的意料之中,尽管表现的有些夸张,很大程度上有做给他看的成分。作为主管城建的副省长,生在眼皮底下的事,一点也沒有察觉也不合乎常理,但齐天翔很享受这种表变化,起码可以表明罗剑是愿意迎合他的,也在意他的感受,有这些就够了。
看到齐天翔只是静静地望着他,沒有解释,也沒有开口询问,罗剑明白齐天翔在等待着什么,就将材料慢慢地归拢好,放进文件袋中,借此平息一下心中的绪,想了一下才感慨地说:“沒想到啊,真是沒想到,这也才半年多的时间,就出现了这么严重的问題。当初奠基庆典时,我还专程到场剪彩祝贺了,还为他们能主动为东部会展业转移升级,东西两翼协调展的思路赞赏有加,可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
齐天翔自然知道罗剑说话的意思,也明白他有意把自己的作用和位置摆正的原因,就缓缓地附和着说:“设计沒有错,意图也完全到位,而且还很有前瞻性。随着河州市城区的展,东部的会展和物流在日益严重的交通压力面前,如今面临着展的瓶颈,外迁或选址重建是必然的出路。西城抓住这样的机遇,以会展、商贸、物流和仓储,带动区域经济展,选址无污染、无条件限制的第三产业,不但符合城市总体规划和趋势,还能够带动农民转型,这不是很好的思路吗,”
“可惜一部好经却被歪嘴和尚念歪了,为什么不走联合开之路,为什么不寻求市委、市政府的支持和协调,成为全市展战略中重要的一环,成为城市新的增长极,还不是政绩观在作祟,还不是狭隘的山头主义的思想在起作用吗,与东城区联合,势必要分一份利润出去,成为城市的总体规划,就湮灭了区委的政绩,我们不要求所有的基层干部都是战略家,可起码的眼光应该有吧,量力而行应该明白吧,”
齐天翔不由激动了,连声质问着,似乎眼前坐着的是王世敏,而且似乎并不愿就此打住,继续说道:“会展中心、商贸中心、物流中心、餐饮和娱乐中心,还有什么高档社区和仓储基地,一下子弄出这么一堆中心,西城区考虑过自己的财力吗,动辄大几千亩土地的征用,几十个连片村庄的搬迁,几万失地农民的生活和生存问題,一个区一级的政府能够从容应对吗,搬迁、补偿、安置,加上开建设,招商运营,那一项不需要天量的资金支撑,不需要运筹和艰苦细致的论证规划,巨量的资金从哪里來,会展中心的定位,商贸和物流的來源,是就地加工,还是以集散为主,娱乐中心怎么启动,形成完成的利润源需要多长时间,还有高档社区,附属配套以什么为卖点,这些都考虑清楚了吗,都有后续预案和规划吗,一下子就把摊子铺开,仅仅靠想象能不出问題吗,”
“别说是王世敏、黄志他们,就连我都不一定能像您思虑的这么深,这么远。”罗剑被齐天翔一连串的问題问住了,不禁深深地钦佩起齐天翔缜密的思维和敏锐的眼界了,就坦率地说着:“当初奠基时,也只是会展中心和商贸城两个项目。尽管占地不少,摊子铺的过大,当时也担心后续建设资金,以及失地农民的补偿和搬迁后的生活问題。可有世嘉集团会展部,还有北京金融投资公司的资金支持,而且还听说他们的项目将在香港融资,并且还要上市融资,另外商铺出售很快就有大量的资金聚集,还是将信将疑地相信了。”
齐天翔微微地摇了摇头,像是无奈,也像是对罗剑的轻信,感慨地说:“我们这么些年犯的错误,大多都來源于轻信和想当然,你是如此,我何尝不是这样。工程开工之后我和山尊同志也去看了一次,同样是疑窦丛生,也一样担心和担忧,可也是轻信了他们的解释。”
“蓝图太诱人了,会展中心可以承接国际、国内所有重大商业展销和综合性展会,由世嘉集团托底每年的展会收入都有十个亿之多。商贸城与南方著名的小商品集散地和商贸区建立了初步的联系,商品來源沒有任何问題,而且更诱人的是可以提供上万个摊位,安排数万人就业,不但失地农民的生计难題迎刃而解,还保障了他们稳定的收入。”齐天翔奚落地嘲笑着说:“可画饼再美也难以充饥,两个项目还是满足不了贪欲的胃口,又配套了这中心,哪中心,结果一盘好棋走成了死棋,还拖累了公用事业集团和城建投资两个上市公司,以及城建集团、建工机械、西城建设等企业,关联企业就更多了。特别是几十个搬迁的村庄,上万失地农民的生产生活,都陷入了无底深渊之中,资金还是次要的,民生和民心稳定更是随时都会出问題。”
齐天翔似乎说不下去了,望着罗剑陷入了沉思,原本是解决实际问題的,可说起缘由和矛盾來,就把心搞得一团糟,而且心绪完全乱了,根本静不下來,只能是等待罗剑的反应,好具体应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