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十五天、二十天、一个月……
从正月的大雪纷飞,再到冰雪开始消融。
当时间进入三月,当冰雪开始消融的时候。作为孤城、死城的靖南已经完全变了一副模样——城中的树木都是已经被伐尽了,就连许多房屋也被拆毁了,房梁、门窗都被当成木柴用于升火作饭。
粮食,靖南的粮仓里有很多,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粮食都能供应得上。现在家家户户每月都可以按人头领到粮食,麦子、玉米,虽说不多,但勉强也能填饱肚子,他们还在自家的院子里、路边种上了土豆、南瓜等物,等到采收时,也就不愁吃了。相比于食物,百姓家里的的柴火却很有限,尽管在战前运进上万吨煤以及大量的树木,但相比于城中众多的人口,柴火仍然显得极为紧张。
而在围城一个半月后,许多百姓为了升火做饭,不得不拆毁家中门窗、桌柜,甚至于厢房的房梁等物,也被折了下来,尽管战火还没有燃烧到城内,但是城内却已经了一副疮痍满目的模样了。
不过这也就是局限于一些穷苦人家。大多数人家仍然还能够买得起煤球。而且城里也能买得到煤球。
不过所有人都知道。这煤球早晚有一天会卖完,所以现在成里头有一些人家会尽可能的多买一些煤球,但是却一个煤球也不用,只是烧着各种各样的柴火。毕竟煤球烧起来是不冒烟了。等到围城的最后关口,指不定就是家里冒出来的那几缕炊烟,要了一家老少的性命。但是烧煤球却不一样,烧煤球不冒烟。只要自家人不说出去,自然外人不可能知道这家还在那里生火做饭。
三月初六,正午刚过,张得功就从宅中出来了,他怀中揣着十两银子,手中提着一个黑乎乎的布包袱。他这次出来,是想买些煤回家,当然那些煤,他现在是不会用的,现在每天,他都会来排队买煤。然后打成煤球存在家里头。
多年来,他就相信那句话,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只要做好了准备,一家老少总能活下来。就像现在,他的家里不但存了上千斤煤,而且还放了几百斤粮食。一边是朝廷的粮食只够吃八成饱,他也就是让一家人吃个半饱而已,已经年过5o的他知道,现在还没到最艰难的时候,等到最后不定就是那几口粮食救了一家老少的性命。
很快,他就到了城内的煤栈,和往常一样,煤栈前排着长龙,家家户户都有人排队等着买煤。当然这些人家里像他一样,把煤买回去存起来的人并没有多少。绝大多数人对于将来并没有什么打算。
“哎哟喂,张三爷,给您老见礼了。”
张得功刚一排上队,那边就有人给他行礼,显得分外的客气。这个就是旗人的礼数罢了。虚假的礼数。
“哟,这不是那五爷,吃了吗?”
一通客气后,两人聊了起来。
“我说,今个的煤是什么价啊?”
“什么价儿?见天涨的价儿,我说,主子们可真够可以的,这城给围了,他们一天一个涨,见天一个价儿,他们也不寻思着,万一要是明军攻了进来,再多的银子,到最后不还是便宜人家?”
那五的语气里尽是讽刺,众所周知,靖南城中的煤栈都是王爷、贝勒等主子们的生意,煤矿当然也是他们生意,不过现如今,这城外的煤矿已经被明军给占了,主子们只剩下城内的煤栈。按道理来说,现在靖南被围,主子们应该把煤拿出来与奴才们和舟共济才是,可这些主子们非但不这么做,反倒哄抬煤价。不过即便是如此,大家也是敢怒为敢言,毕竟,大家都害怕被当成奸细砍了脑袋。
“嘿,便宜人家?指不定,到时候,人家直接献了城,摇身一变成了大明朝的王爷贝勒了。”
“什么?就那群货?人家明朝会用他们?还王爷呢?我呸,就是一群猪一样的东西,你也不瞧瞧明朝的王爷都是什么人物,不说那些封诸夏、教化民的朱家王爷,就是李定国,这个异姓王,那也是军功赫赫……”
“可不是军功赫赫,这一下,可算是又有个灭国之功了……”
“哎,你说咱们大清国是咋了?当年开国的时候,那是何等的英雄,随便拉出一个贝勒来,都能压的明朝喘不过气来,可现在,满朝上下就没有一个人能用。”
“可不是,你瞧瞧现在的王爷、贝勒,可有一个能上马打仗的主。”
“瞧您说的。安王爷那也是响当当的人物,还有礼王爷,咱大清国的王爷怎么了?怎么就比不上明朝?”
“比得上?比得上,那和人家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