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规矩,就是规矩,廖某人不能坏了规矩!”
前脚刚进线庄,朱明忠就听着那人的话声,这布线庄里挤着不少人,说话是位看起来笑容可掬的商人,他身后是两个伙计,而围着的都早看热闹的人,而那商的对面站着两个人。
“廖东家,若不是开春时妾身病倒了,是决不会耽误交货的,这货交少了,妾身自然愿意认赔,可这一共只少了二十几匹,包赔的价,却都够买上十几匹布的了,这规矩,妾身实在不明白是为什么?”
听着那妇人条理分明的询问,朱明忠暗自点点头,这妇人倒也有些见识。
“这规矩是行规,廖某与鲁商约定交布1ooo匹,现在差的就是你这23匹,若是小号到期不能交出布匹,每晚一日都有罚银,而我要从其它线庄周转,自然要加价,如此一来,廖某只让你认赔那么点,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听着那商人的解释,朱明忠的眉头一皱,便便徐步踱了过去,也看清了妇人的相貌,四十岁上下年纪,年青的不过十六七岁模样,两人谈不上漂亮,但也算是端庄。
“他让你们赔多少钱?”
“十三两。”
那妇人抬起头看了朱明忠一眼,然后叹了一口气,没再吱声。“甭听她乱说!”
不等朱明忠询问,那商人又说道。
“那是三个月前,当时她少交了二十六匹布,廖某按行规要收七两多银子,再加上要从其它地方周转布匹凑出数来,这多出来的银子,让她出6两。不算多吧,她当时又从线庄里借了十二两银子的纱线,加三分的利,不高吧?现在……你本该还我连本带息三十一两六钱!”
虽然那商人的手中没有算盘,可说话的时候他却好象在拨算盘珠子,说得倒是利索,最后又说道。
“王家大娘,你们王家世代纺布,知道这线庄的规矩,虽说你手艺好,可也不能持技压人不是?线庄有线庄的规矩,这三十一两,是万万不能少的,不能坏了规矩!”
一旁年青的女孩突然开口说道。
“廖东家,上头有天,下头有地!当年,这线庄也是我们家的生意,我爷因为资助义军逃难的时候,这线庄你是怎么变到自己的名下的?你原来还是我家的掌柜,不就是靠着勾结建奴的贪官污吏,吞没了我们王家家业起来的?”
朱明忠听着了心里顿时一沉:原来这母女是个义士的后裔,被满清抄家败落下来的。尽管针对抗清义士家业被满清抄没曾多次要求地方官府还,但因为种种原因,并不是所有义士的家业都被还。
女孩这么一说,那位廖姓商人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廖东家,孩子家口没有遮拦,您别计较……实话实说,当年家父把这线庄给你,便是家父的决定……至于其它,当儿媳妇的自然不能怪他……只希望您能念着旧情,高抬贵手……”
话已经到了这份上了,可那廖姓商人却把眼帘一垂,然后说道。
“非是廖某不念旧情,是线庄有线庄的规矩,廖老六不能坏了规矩,除非……”
廖老六看一眼面前的女子。
“除王娘子您从今往后,便不再织布,那这笔银子,廖某便自己个认了。”
“廖东家,你这不是欺负人吗?谁不知道王家织了几辈子的布,论织布的手艺,没人能和她们比,就那么点银子,至于这么逼人吗?”
事情已经明明白白了,不问这姓廖的当年是怎么得到的这线庄,但他肯定每次看到王家母女都很不舒服,因为她们的存在就是提醒着他是怎么得到的这份家业,所以才会这么逼人,逼她们离开这个行当。
听着这些话,朱明忠的眉头一皱!摸了摸口袋,直接从钱包中取出了一张五十两的银圆券说道。
“这钱我给了!”
一把把钱塞到那妇人的手中,不等对方说话,朱明忠转身就走了。根本就不理会后面的喊声。
一路上,朱明忠都没有说话,直到离开这个市集之后,在看到松江城墙的时候,他才开口问道。
“你们这一路上,看这里的情况怎么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