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传统不是一朝一夕中可以改变的。
不过当《大明皇位继承法》拟定的消息传出之后,还是在天下引起了一番不大不少的波澜。此时谁都不知道因此,几个月后,也就是兴乾四年初成立的勋贵联合会以及制定的《勋贵袭位法》对于大明的影响,但是后世却将与列位对大明影响最大的法令。
兴乾四年的人们并不知道,尽管那些勋贵家族的“幼子们”被迫流落在外,自谋生活,看似窘迫,但事实上他们从小所受的远远过普通人的高等教育,且没有继承权后他们为了生存,培养出的进取精神和冒险精神,为他们在社会环境剧变的兴乾年间,各自在社会上扮演了不同的分工,有的开办工厂,有的成为了殖民者和冒险家,更有许多人成为诸侯国的君士。
而在此之间长子出资本,幼子出人或者技术的分工体系也自然也就形成了,而不会再像过去一样,长子防范幼子谋夺家产,毕竟,法律已经杜绝了幼子继承的可能,幼子只是亲密的雇员而不再是威胁。
而反观自汉代以来的中国历朝历代,推恩令延伸的析产继承制度反而拖了后腿,大资本不断分割成小资本,所以富不过三代。资本完成不了积累,经济负重难行。而且,正是由于除了嫡长子之外,所有子嗣都可以获得一份财产,导致了很多幼子不学无术,贪图享受,缺乏进取性,这也是与欧洲拉开了差距的原因。
不过,对于兴乾三年的人们而言,他们并不知道从皇家开始的,从勋贵到勋士再到兵户最后又扩散至官员士绅百姓的长子继承制,会在未来的几十年内,给予这个国家带来什么样的剧变,但是至少对于一些敏锐人来说,他们仍然感受到了天下的变化。尤其是对于那些以国之栋梁的士子来说,他们总能率先感受到天下的变化。
位于清凉山的崇正书院于南京众多书院之中,也算是颇为名气,不仅仅是因为南京第一个状元就是在这里进修考中状元,而是因为这里同样也是大明实学的源地之一,泰州学派的一代宗师李贽就曾与此讲学,并奠定了崇正书院虚就实的风气。
当然年李贽与些讲学时,针对“儒者高谈性命,清论玄微,把天下百姓痛痒置之不问,反以说及理财为浊”的理学伦理财富观,明确地提出了“不言理财者,决不能平治天下”。
“理财”是治理天下的根本,因此就应该鼓励“治生产业”,“勤俭致富”,而这种不耻言利对于崇正书院的影响,或许在天启、崇祯朝其间,并没有带来太多的影响,但是于兴乾年间,崇正书院隐隐已经成为江南最为知名的实学大本营,各种经世实用学问,于书院中传播着。
也正因如此,这里才会吸引着来自各地的学子于此就读。因为近江的关系,所以书院在去年开辟了航海科,不过因为航海科入仕困难,不为士子所喜,所以这航海科只吸引了少数学生选择。
而徐允贤选择航海科的原因非常简单——不收学费,航海科的学费是商会赞助的,商会希望通过这种赞助培养出一批了解航海的船长,以便能够涉足海上贸易。
不耻言利、人皆逐利,是兴乾年间的特点。甚至就是徐允贤选择航海科,所看中的,除了学费之外,同样也是因为船长丰厚的薪酬。
正当徐允贤在那里翻看着同文馆今年刚翻译的西洋航海书籍,按照大明的法令,西洋各国商船次驶入大明的港口时,必须“上贡”不少于百册书籍,而西洋传教士如果想要进入大明,需要“上贡”2oo册书籍,至于想要修建教堂,还要再翻上十倍。而且这些书籍的种类也有相应的规定。
也正得益于此,现在同文馆已经翻译了数万册西学,甚至有些书不过只比欧洲晚上一年,而每每同文馆翻译出版的西学著作都会经由皇家图书馆,向各书院以及府县图书馆捐赠,如此也使得西学于大明的传播度,甚至快过其著作本身于欧洲本国的传播。
而在所有的西学之中,航海学又是大明最薄弱的环节,毕竟,此时西洋经过近两年世纪的航海探索,已经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他们已经掌握了全球范围内的季风、洋流以及籍此产生的一系列导航技术。也正因如此,徐允贤和他的同学一样,所用的教材往往都是翻译自西洋。
当徐允贤在那里翻看着的时候,身边的同学杨成则在那里看着报纸,也许是因为两人的出身相似,所以两人倒也算是知已。
“西人早于百年前,既已环球航行,并探得美洲至吕宋航线,西人言美洲自有沃土地千里……”
杨成随手展开报纸,看到其中的一篇文章,然后便轻轻地念了起来。
“今宁靖王欲为我大明开辟往北美之航行,特捐资资助本次航行……”
杨成读着读着,不觉眉头皱了起来,嘴里嘀咕道。
“这哪里是沿西人的航线航行,分明就是自寻一条新线!”
然后他继续轻声读道。
“北美有沃土千里,只闻散居有蛮夷,而不闻国邦,正是我大明开疆之地……”
“宁靖王是想要助我大明开疆拓土吗?”
杨成轻声说道。然后把报纸递给了徐允贤。
“知进,你看看这篇文章/”
徐允遇跳过文章的开头不读,然后拿眼睛扫了几行,便说道。
“这是好事啊!”
“好事?”
瞧着徐允贤,杨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