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僧一道。
两人截然不同的身份,居然一路相伴,从北直隶一路来到清河,而更诡奇的是两人的身份,僧是大明遗民,而道则是朝鲜使节。而更让人诧异的是这位使节特殊的身世,更是让人感叹不已。
“家父子崔孝一,本是朝鲜关西人。因清虏曾先后两次攻陷朝鲜,杀戮之惨,不下于万历年间的抗倭之战。满清得胜撤军时,掳走数十万朝鲜人,于辽东设地“人市:作牲畜般公开拍卖;家属想赎回亲人的话,则需“男黄金五蔖,女三蔖”,根本就是掳人勒赎!野蛮如此,实为禽兽所为,因此,兴凡朝鲜之人皆与满清有血海深仇。况且朝鲜以儒立国,“夷夏之辨”焉能然能改?”
作为下国之臣的崔慕华,经讲述着这一切的时候,那神情中尽是悲愤之色,对于清虏的刻骨之恨,完全不加丝毫掩饰。
“虽然朝鲜不得不降于清虏,然于朝鲜上至国君下至百姓,但凡朝鲜之人内心皆遥尊大明为天朝、为父母之邦,以大明皇帝为天子、为皇帝。因朝鲜已然满清,割断与大明皇朝二百多年的宗藩关系,家父与朝鲜各地的志士仁人再没法在本土抗清,唯有来到父母之邦执以干戈以卫社稷。崇祯十二年,为报家仇国恨,家父举家浮海,在山东登州海边登6,辗转投靠山海关外的宁远总兵吴三桂,后屡立战功,升至把总……”
讲述着父亲的经历时,崔慕华的神情中带着自内心的骄傲,似乎是为他父亲当年的选择,或者说是为其父当年的义举。
“……先皇自缢的消息传到山海关时,当时“恸哭六军俱缟素”,而家父以及其它军中朝鲜兵卒皆是痛哭不已。后来吴三桂借口借清虏之兵报先皇之仇,家父等虽是反对,但仍拼死与闯贼厮杀,但清虏狼子野心,入关后即意夺据中华,而此时天子死社稷了!家父身为大明属国之民,还能为谁而战?何况,总兵官吴三桂已剃头降清,要当胡虏的马前卒,攻以父母之邦,家父自不能助纣为虐?因为,家父与友人皆选择了做逃兵,在回国前曾结伴前往先皇凌前。悲痛难当之余,念及大明于我朝鲜之恩,家父终自杀以为殉君……”
泪水不受控制从目中滑落时,崔慕华的声音微颤,双肩亦不住的抽搐着。听着崔慕华的讲述,朱明忠只是默默的点点头,眼前的这个起名为“慕华”的朝鲜人,很难和后世那让人厌恶的高丽棒子重合在一起。
这个时代的朝鲜人,对于大明是自骨子里的敬仰。在朝鲜被迫降清之后,被迫派兵助战,结果上至总兵下至兵卒,皆是心存对大明的忠贞。他们往往只向着明军放空枪、空箭,为清军觉后立即对其严加审讯。而朝鲜兵卒无不是大义凛然的言道:
“我等身为小帮之人,焉能以小犯大,犯以父母之邦!”结果这些朝鲜兵卒悉数被杀,得以成为“大明鬼”。更有朝鲜士兵设法弄沉数十艘运送军米的船,以免资助建虏。
这种匪夷所思的情感,甚至是后世韩国人自己都无法理解,甚至“引以为耻”的,但是对于身上这个时代朱明忠来说,他所感受到是却是一种骄傲,身为中华之人的骄傲!
只可惜这一切最终都毁于满清!
现在,这一切必然将持续下去,让朝鲜人继续心甘情愿的“甘为大明鬼”。
“时穷节乃现,一一垂丹青!令尊以及朝鲜义士之忠义,实是可歌可泣。待他日我大明中兴,皇上还都京师之时,本官定会为令尊以及朝鲜忠贞义士请旨,请皇上嘉奖他们的义举。到时候自会将令尊之灵请入忠烈祠,并由国使馆为其编传……”
别说是言语上的嘉奖,对于骨子里信仰“帝国主义”的朱明忠来说,一但天下平定的时候,非但会请旨嘉奖朝鲜的义士,甚至还会请旨在朝鲜为这些义士建“忠贞牌坊”,为他们树碑立传,入享忠烈,编入国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