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喂。”那边传来肖阳醇稳的声音,
“对不起,我发呆发过了,嘿嘿。”蛮不好意思。
“想想,我想见你。”
这几天,我都刻意避开他。可总这么拖着,也不是事啊,不是说快刀斩乱麻吗,今天干脆就说明白吧!
“恩,还记得玛吉阿米吗?呆会儿就那里见吧。”
挂断电话,放下词典,我闭上眼睛静静躺在床上,脑子里只回旋着一个声音————
分手了。
“在那东方高高的山尖,每当升起那明月皎颜,玛吉阿米醉人的笑脸,会冉冉浮现在我心田————”
玛吉阿米,藏语意为圣洁母亲、纯洁少女、未嫁娇娘。玛吉阿米是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的情人,仓央嘉措曾经写过一首首歌颂玛吉阿米的情歌。
而我所说的玛吉阿米,是一家藏式咖啡馆。那是我和肖阳三年前走街串巷淘到的一块净土。我们都觉得那里地方美,意境美。
确实如此。走过窄窄的楼梯,上到二楼,缓缓传来的乐音将人带入充满神秘与传奇故事的梦幻之地。门庭上悬挂的木雕,是玛吉阿米的少女倩影。进入室厅,正中央悬挂着“强巴”佛像,黄色墙群上挂满了黑白照片、唐卡、油画和古铜饰品。不大的空间里,错落有致地摆放着一些木制餐桌,以羊毛氆氇作餐垫既实用又致,泛着青光的地板上铺着几张西藏旧式地毯和一张牦牛毛织地毯,两侧环绕着深蓝色碎花铺着藏毯的沙发。随手拿起记满岁月痕迹的册子,思绪也跟着跳跃颤动。
即使三年后,再来到这里,我依然充满着对它的好奇与欣赏。目光终于落在暗黄的灯下,曾经坐过的那张长桌旁,肖阳坐在那里,看着我。
微笑,走过去,我自然地坐在他的对面。却也没说话。
和三年前一样,我们静静看着彼此,仿佛,我们深深相爱。记得那时,肖阳说,这样的地方,不需要语言。我们玩着深情游戏。此刻,同样如此。
可是,今天不能陪他玩到深夜了。我打破了迷离。
“肖阳,我们分手吧!”
一直盯着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面,依然平静。
“想想,我们一起多长时间了?”
“快六年了吧。”
“还记得我们一起去过多少个国家吗?”
“十几个吧。”
“你最喜欢哪个城市?”
“京都,蒙特利尔,威尼斯----好象很多。不过,我记得你最喜欢的城市,布拉格,那时侯你很迷米兰.昆德拉的小说。”
浅浅的笑容,低低的交语,和此时这里所有的恋人一样,亲昵愉悦。仿佛忘记了,我们正在分手。
“是吗,现在坐在玛吉阿米这里,到让我想起了丽江,”一挑眉,懒懒地靠向椅背,致的容颜在灯光下若隐若现,有着让人惊叹的美感,
“雪山下古城的悠闲,是把些什么东西掏出来晒太阳的好地方----还记得那整块原木雕出来的缠绵男女吗?”
怎么会忘?微笑着睨着他,点点头,眼底有着和他一样的狡黠与顽皮。仿佛一起又回到了那个感的十月,我们拖着手,在一家木雕店前,同时呆住!
黑色的木雕,缠绵的男女。没见过黑得这么美,这么放肆的拥吻,没有驳口,没有外在添加的搂怜,就是融合为一的超现实体现。
同时静默的兴奋后,我们也是象这样看着彼此,盘算着如何把这十来公斤的激动拿上飞机,安然无恙山长水远提回武汉的家。
都不信邮寄,怕托运毁了激情。
“有重量的爱,自有代价。”
还记得,当我们合力把这么个大东西搬回家时,面对一家人的瞠目结舌,肖阳说的话。
那情那景----仿若就在眼前。
“想想,真想好了吗?”
回忆总要结束。我知道,肖阳和我一样,不是拖泥带水的人。
“恩。”
点点头,我很认真的看着他。他用他的真诚回馈着我的真诚,
“那就依你吧,你快乐就好。”微笑着抚开我额前的发,
“现在要我送你回家吗?”
“不,我还想坐会儿。”摇摇头,我弯着唇抬头看着他,
“恩,我先走了。别待太晚。”
还是那抹温柔的笑,还是那个宠溺的眼神。
看着远去的背影,我的唇嚅了嚅,口里喃出的,是爸爸的话----
难得。
看来,机场这里的外汇商店真是块宝地。
捧着才淘到的刘枋老太太的《吃的艺术》,我读地津津有味,一点儿也没觉着侯机无聊。
这本书,可是慕名已久。据看过的人说,刘枋的力量是能够让你在某个饥肠辘辘的深夜,携书从卧室里翻将出来,为自己持两份家常小菜。
我从来没有近庖厨的经验,可是这一去法国,真是自各儿吃自各儿的了。如果有嘴馋的时候,钱包不厚实的时候,夜深的时候,唉,与其去餐馆靠某个大厨的情绪冒险,还不如和自己的手艺冒险。
所以,看看,有好处。
“醋溜白菜,讲究得既不是用老帮,也不用嫩菜心,而是选取适宜的菜部分,用刀片成不规则薄片,旺火大油,速炒速成。”
看着这段儿,不由想起那天和爸爸妈妈一起去吃私房菜的情景。当时,妈妈说,一桌子菜,就醋溜白菜做的地道。
法国那家医院说我传真过去的病例资料,无效。很让我费解,什么叫无效?所以,我决定早些动身过去。在走之前,我招待爸爸妈妈去吃了私房菜,也算了了个团圆的心愿。
今天离开,我谁也没说。爸爸那里,我想到了法国后,再用邮件的形式和他联系。我看不得离别时的他,怕心伤。
“包子好吃,必须自做。”
翻将一页,眼前正好跳进这行小字。自做,是不可能了。可,现在我确实蛮想吃包子的。
起身,围着侯机大厅溜了个圈,没卖包子的,不过,到见着个很致的蛋糕店。
象个兴味儿的孩童,背着手,弓着腰,我在透亮的橱柜前,一排一排欣赏着那些别致的糕点,决定碰着顺眼的就买。
恩,这块慕司蛋糕看起来不错————庄颜?映在橱柜里的身影一晃而过,我连忙回头。那个背影确实是他,他好象在找人。
这段时间,他给我发过几次短信,里面甚至谈到,他为我联系好了医院。婉言谢绝了,因为,不想欠个人情。
他是接机还是乘机?耸耸肩,决定还是不叫他了。这个时候,和谁见着面,谈的都是离别,不舒服。
眼光准备还是移到蛋糕上来,这时,余光却瞟着另一个身影,肖阳?
眉头蹙了起来。这————未免太凑巧了吧,怎么今天,他们都在机场?
远远地,我看见肖阳靠近庄颜,两个人随即向机场贵宾室的方向走去。跟了过去,因为,实在好奇。
“你在找想想?”
微笑着,肖阳的神情淡定随和。只是轻轻一挑眉,庄颜保持着他惯有的疏离,并没有回答。不过,我知道,这已经是表示肯定了。他在找我?
“你认为她会跟你回去吗,在你跟她开了这么大个玩笑之后?”
“你一直都知道?”微眯起双眼,庄颜的脸色沉了下来。隐匿在一旁的我,真的很吃惊,不过,也真迷糊了,什么玩笑?
“那个血癌的谎言是最近才知道。想想突然提出和我分手,我很疑惑,去问过她的父亲,才知道原因。想想近五年的病情,我清清除楚,她绝不可能是血癌,除非,你在病历上动了手脚。庄颜,你带不走想想,你并不了解她。”
“是吗,她已经和你分了手,至少,现在,我们在同一上。”
“不,对于想想,我们永远不同。我这么说,并不是自恃和她有这五年的感情,而是,只有我能使想想成为她自己。也许,想想一直还以为,是她在守着我,其实,一直守着的,是我。我们在一起五年一百六十二天,我们一起去过十六个国家,我记得,她说过最爱的城市是海德堡————这些,她忘记了,我却清清楚楚记得。想想就是这样一个孩子,贪玩,随,看似明,其实迷糊。可是,我愿意为她记忆,愿意等着她玩累,玩够——————庄颜,我可以这样说,这些,你做不到。”
“也许,你说的对,我想要的是占有,你给了她自由。可是,今天,你站在这里,跟我说这番话,难道不是另外一种形式的占有吗?肖阳,正如你说的,想想是个随的女孩儿,她可以重新选择。我既然认定了她,将来的付出就不会比你少。”
“庄颜,看来,你误会了我今天的来意。我来,只是希望你不要去阻止想想的法国之行。相信我,即使想想知道了你在欺骗她,她也不会怪你,她只会当成一个玩笑儿。法国之行,是想想的一场游戏,她是带着谜团出去的,让她自己去找答案吧。”
肖阳啊,即使到了这个地步,你还纵着你的想想玩闹吗?
原来,最了解自己的人,一直就在身边。
深呼一口气,我走了出去。两个男人,同时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