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皮的阳光在对门的屋角上嬉闹,隔壁西班牙糕饼店炸起糖油条的味道随风飘散着,街角那个吹萨克斯的音乐家又奏起那首《夏日时光》------一切如此安然。
手揣在荷包里,我踱在这条熟悉的去学校的小街道上。难得偷的半日闲,今天学生月考,我上午没有监考。睡了个懒觉,好好和爸爸妈妈在家吃了顿午饭,才起身去学校。
“阿姨,买一份报纸吧!”
一个穿着漂亮水手服的小女孩拦住了我。这是育才二小的孩子们又在社会实践。
微笑着摇摇头,我绕过了她。有点儿过意不去,瞧那张失望的小脸----
走了几步,还是折了回去。
“给你。”递过去五角钱。
“谢谢阿姨!----呀,我卖出去四张了!”看她和小伙伴兴奋比划的快乐,我心里也是甜的。
“怎么了?”好心情地踏进办公室,却瞅着有点儿不对劲,大家怎么都象蛮伤感似的。
“阳乐,他们家出事了。”彭晨摇摇头说。心就着一紧!
“什么事儿?”僵硬地坐下来,声音太轻。
“早晨市政府、外事办来了很多人,说是阳乐的爸爸所在的大使馆发生恐怖袭击,大使馆被炸的面目全非,一个都没逃出来,索,他妈妈那时不在里面,可爸爸————-”
“以前总看着报纸上说什么恐怖组织,什么自杀式爆炸,好象离我们蛮远的,现在陡然听着阳乐家这样,还真震惊啊。”
“可不是,听说那边,阳乐的妈妈伤心地都住院了——-”
“阳乐现在在哪儿?”心,真的是疼着。
“在校长室。咳!从没看见那孩子那样,怪可怜的。”
心被重重刺痛了下,“可怜”?这样的词,怎么能说阳乐?
皱着眉头,本来要去倒水的我,直接拿着茶杯拐了出去。我要见着他。
去校长室的一路上,我都在想怎么把他带出来。着手机,突然想起上次————
“陈校长!”
阳乐抬头的瞬间,我看清那双通红的眼,却没有泪。我很难受。却只瞟他一眼,我镇定地看向旁边的陈校长,
“可能阳乐的手机关了,他妈妈把电话打到我这儿,她说——-”我是他的老师,经常和家长联系,所以互相知道电话号码,不足为奇。我扯了个无关紧要的理由,说他妈妈想让他带点东西过去。
“既然这样,就让阳乐先回去吧。阳乐,本来我说今晚你去我家住一晚,既然你妈妈让你准备些东西,你就先回去吧。明天他们有人会去接你去机场————这样吧,苗老师,你送他一下,注意照顾一下他的情绪,如果不行,还是把他带回来,晚上我照顾他。”
“知道。”我轻轻点了点头。后面这句话正中下怀,省的我等会儿再找理由进来请假。
和他一前一后出来,我忍着没回头。就这样,一直到了他家。
一进门,他就倒在床上,把头深深埋在被单里,一动不动。
坐在他身旁,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看着他。他在哭吧,这孩子很倔,眼泪是不会轻易给人看着的。也许,让他这样闷闷哭一下,他好受些。
过了一会儿,他动了下,把头埋向我的前,双手紧紧环住我的腰。我听见他的抽噎。
环抱着他,我轻轻吻住他的额角,
“哭出来吧,哭出来好受些。”
“他们说————他连灰都找不到——-”伤心的喃喃。我心疼地眼睛都发涩。
“都过去了,过去了——-”轻轻哄着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啊!
他一直抱着我,哭着哭着,就睡着了。本来想趁他睡着,下去给他弄点儿吃的,可一动,他就醒,什么都不要,就是要这么抱着。只能这样任着他,天微微亮时,我非要起身了,过会儿,会有人来接他去机场。
“阳乐,我去给你下碗**蛋面好不好,你一天都没吃东西了。”抚摩着他的脸颊,我微微带着笑,温柔地看着他,
他一双被泪水洗涤过的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突然,起身,自己走向厨房。
我跟在他身后,看着他从冰箱里拿出**蛋,又打开电磁炉烧上水————
“我来吧,你去——-”走上去挽住他的胳膊,就要推开他,却被他握住手,
“不!我来弄,你一天没吃东西!”看着我的眼睛里,全是倔强!
阳乐!
怎么形容我此时的感受!这孩子————
靠在厨房的门边,看着他不熟练地打着**蛋,看着他不熟练地下着面条。心,却是放下了。这个刚失去父亲的孩子没有那么脆弱,他会挺过去的。
韩国人回请的方式很特别,不是主要吃饭,而是约在他们下榻酒店的网球场。
“你会打网球吧。”
“会。”
“等会儿,难免要陪他们打几局了。”
开着车的庄颜微笑着瞟我一眼,我无所谓地耸耸肩。反正,和肖阳也总玩儿。
“对了,那位卢夫人好象对中医蛮感兴趣,呵,看来一部“大长今”确实挺影响女人的生活方式。”
“那也不一定,女人迷中医,不如说迷中药更确切些,看她们那张张被中药调理过的脸如此润泽,效果卓著嘛。还有,如果把药汤当成咖啡品尝,能找到一种‘初恋般的生理感觉。’”
亮晶晶的眼带笑的看着他,因为,我也挺迷中药。
“就你会扯!”咬着牙,腾出手,他狠狠捏了下我的下巴,蛮宠溺,我咯咯笑个不停。
“那我们现在去,总不能拎两包中药送人家吧,快用你那乱七八糟的小脑子好好想想,送什么好。”
拇指撑着下巴,一磕一磕,我真动着心思。
“送书吧!”
“书?”
“《编本草纲目》,我有华夏出版社出的一个彩图版本,可惜其中的图是实物拍照而不是手工绘成。不过,那天在书店,我看到线装书局又出了一个版本,中间440幅药材图特!全是清一色的线描手法,只在黑白之间徘徊,有一种暗花般的吸引力----”
说着说着,我都神往起来,仿佛那些散发着药香的书页、图、文字就在耳旁哗哗作响----
“好吧,就它吧!”庄颜纵容地象看个孩子。
“喂,陈彦吗,你去书店买下线装书局出版的《编本草纲目》,然后送到‘假日’来,我等你。恩,买两本吧!”特意睨我一眼,旁边,我笑地比蜜还甜。
果然,这本药香经典很讨好哦,卢夫人捧在手里赞不绝口。原来,她买下法国著名植物图画家约瑟夫.雷杜所画的《玫瑰》一书后,就一直想拥有另外一本满是植物的图画本。这本中医文化经典制作,正好满足了她的心愿。
“小妖,我真怀疑你是人肚子里的蛔虫。”趁着那对夫妇上楼“珍藏”我的书,庄颜咬着我的耳朵说。
“是啊,说不定我现在正钻进你肚子里呢。”妩媚地瞟他一眼,我呵呵笑地还真象个妖呢。
“想想----”他的唇已经含住我的笑。
“你们真恩爱!”那对夫妇下来时,我们还在温情地吻着。听着这话,怎么着儿,我也要娇羞的红红脸吧,搂着我,庄颜笑地爽朗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