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花落又开2019-6-30海洋。
一望无际的,似乎能绵延到无尽边缘的海洋。
我立在海面上,就如立在平地上一般。
“呼……呼……”
奔跑,前进。身体机能在很短的时间内便已经发出来告警讯号,肺部正在抗议这剧烈的运动。
无边无际,无尽无涯。似乎,永远看不到陆地的彼端,也永远走不出这篇泛着波纹的深海。
突然,极其突兀地,海面上仿佛飘着一朵艳丽的花。鲜艳的红色,在我那已经被深海刷蓝的眼中,格外醒目。
不知道是玫瑰呢,还是杜鹃呢。无所谓,有花就意味着陆地在附近,这个念头是我最先想到的。
拼劲全力地向着前方追赶着,至少,将那朵鲜花从这黑暗的深海中挽救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还是够不到啊!”
即使已经用尽全力,和花朵的距离却依旧那么遥远,似乎因为海浪的缘故,根本就没有缩短过。
天空暗了下来,一声闷响打破了平静的海平面。
“雷暴,还是狂风……不,我还没……”
巨浪随着狂风分沓而至,如山般的浪头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我。那朵象征着陆地与希望的花瓣,早已在海浪中寻觅不得。
“不……这不是真的,等一下……”
恐怖的声音伴随着狂风骤雨飘散而来。邪恶的狞笑,凶暴的咆哮——已经历经过战场的我大致分辨出,这些都是那些深海舰队发出的声音。纵使我合上耳朵,这声音却仿佛回荡在我脑内一般,如针刺般折磨着我已经脆弱的神经。
“呼……呼……”
掀起了被子,尽量找回自己的感受。
视线逐渐清晰了。眼前的场景是我自己的房间。素雅却显得非常大的单人床,正对着床铺的苍白色衣柜,一侧似乎未来的及在睡前关闭的终端计算机,一侧书架上堆积如山的旧书籍,以及简单地留出来作为交谈空间的小桌子以及木椅,这就是房间的全貌。
作为星南镇守府官居少将的统领,这房间似乎稍显寒碜了些。但至少对我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将休眠的终端机开启,右下角的时间是早晨的七点零五分,在常人看来是相当早的时间。实际上在镇守府也是如此:日常的工作、训练和整备基本都会在八点半开始,多数人的起床时间则基本在七点半以后。
虽说是起来了,但是头脑却依旧混混沌沌地毫不自省的样子。我匆匆地从柔软的床垫上起身,朦朦胧胧地换上拖鞋,到洗手间勉强冲洗了一下,换上合适的衣装——白色的海军制服。虽然说其实现在是可以随意一些的时间,但是我还是习惯稍微正经一点,尤其是在整座镇守府的主力战斗人员都是作为女性的舰娘面前。
而接下来的事情是发生在我将自己房间的合金门验证了自己的身份讯息开了锁,打着哈欠走出房门的时候。
“早上好,主人,希望今天也是顺利的一天。”
“啊哦……”
温和的,如银铃般的问候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让我忍不住稍微呆了一下。
清晨的日光透过透明的玻璃照进名为“中央区”的区块内,如丝巾一般罩在侍立在一旁的女仆身上。带着褶皱的白色头饰点缀着浅栗色的梳理得整整齐齐的中发,白如牛奶的脸上透露着一抹淡红,五官被编排得恰到好处,如有神佑般地美丽,修长的睫毛下,海蓝色的眼睛中流露着似水的温情。即便是可以称得上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女仆装也难以掩盖凹凸有致的身段,长长的裙摆如晴空中的淡云,如梦似幻地飘舞着。
“早上好,什罗普郡。”
在突然意识到我正盯着她看的时候,我赶忙回过神,向她道了早上的问好。
毕竟,她不但是“女仆”,也是我的秘书舰。
说到秘书舰,原本这一职位基本会由被公认为工作能力强大的密苏里、克劳塞维茨、海伦娜或者德格拉斯等人担任。但是在前段时间与深海舰队规模庞大的决战中,不但前线战斗人员极其吃紧,后方负责后勤调遣和指挥的人员也是捉襟见肘。所以,本来只是担任着“女仆”——准确的说,是“为大家、为整座镇守府服务”的“女仆”——什罗普郡便成为了那段最紧张时间内我的秘书舰。出乎我的意料,不同于其他人单纯地辅助我进行工作,她擅长观察四周环境,同时擅长思考如何提高工作效率,因此那段紧张的时间内,我愈发觉得,她比我想象中更加可靠。
“您的状态似乎不是很好,不知道昨晚是否睡得舒适呢?”
我习惯性地点了点头,草草做了回复:“还好。”
“那么,需要为您准备早餐吗?就像日常那样?”
“啊。”我应了一声,“就这样吧……”
“好的。夹芝士的烤面包,煮鸡蛋和冰的速溶巧克力,了解了。”
微微躬身施了一礼,她便踏着轻快的脚步匆匆离去。
“真是的,怎么觉得自己都开始依赖起来了……明天还是像以前那样去战斗人员的食堂吃好了。”
在什罗普郡担任我的秘书舰之前,秘书舰这个职位就真的如字面意思那般担任秘书工作,仅仅是在工作上进行辅助。不过很显而易见的是,这样的职位的工作内容很容易受到在任的人的个人性格影响。克劳斯或者德格拉斯这种专注而一丝不苟的秘书舰倒还好,若是遇到密苏里这种喜欢恶作剧的,比如在递过文件的时候像野兽一般盯着我的手或者时不时对我开个带点成人内容的笑话……那真的是一天的工作都不得安生。
而什罗普郡这样的……“女仆”么,我忍不住嘀咕着,那反倒是有些逾越过了秘书舰的范畴。除去正常的工作外,生活方面我也逐渐开始变得依赖起她来。
除去像三餐这样的事情外,甚至我的房间的打扫或者作息时间的安排都被她所安排得井井有条。
也就是说,比起“秘书”,她更像是身份定位上的“女仆”吧。
直到她回来为止,我都坐在餐桌旁,思考着这件事情。
“那么,早餐便在这里了,请享用。”
“哦,多谢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后,还在想事情的我便自然而然地想着煮鸡蛋伸出手——“啊啊啊啊——!”
……一时间居然忘记了煮鸡蛋刚刚出锅,肯定是烫得无法正常接触的情况。
一般我都是用勺子敲开蛋壳吃或者是等到稍微凉一些后再吃的,但是由于心不旁骛地向着什罗普郡的事情,结果想这么顺手一拿,自然是被惊讶和滚烫折磨得惊惨叫出声。
“啊!主人,没事吧?等一下……这里是冷毛巾,能够降温。”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似乎早已准备好一般,什罗普郡递过来一条被冷水泡过的湿毛巾。
“真是的,这条毛巾原本是给您早餐后用的,下次还请像平时那样谨慎一些……那么,这次扣您一分。”
等到手部的灼痛稍微缓解了几分之后,我才缓缓平静下来。
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分神呢……真是的。
怀着对自己有些怀疑的心境,我咀嚼着烤面包,开始了大战后平静的一天。
结果,即使是大战已经落幕,深海舰队已经不再对海岸线有威胁的时间里,安安稳稳地度过一天依旧只是个梦想。
“这是立体强袭行动后急需补充的物资备案,账目已经基本列好,软拷贝已经发送到您的邮箱,硬拷贝则在这里,还请指挥官阁下认真审查。”
上午九点,胡德递过一叠纸张,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数字和项目。
“目前镇守府的防御系统因为补给不足以及多次战斗损耗严重,防御效率低下,这是防卫部门拟定的改进计划,电子稿已经传送到您的邮箱里。虽然知道您工作很多,但还是希望您可以尽快处理。”
十点左右,当我还在胡德送来的那份财政报表中挣扎的时候,伊吹再次雪上加霜般地送来了另外一份厚厚的资料。
而当我终于将上午计划中的事务完成之后,工作用的终端机上的时间已经变成了十二点——再过十分钟便是标准的休息时间,所以再继续做下去估计也无法在那之前完成什么。
……更何况,我已经不想再做下去了。四个小时几乎没什么休息时间的高强度工作,让我不由得想起了刚刚来到这座镇守府时的情景。
“您辛苦了,主人,今天早上实在是繁忙呢。”
什罗普郡微微施了一礼,用双手为我递上了一杯咖啡。
“嗯,多谢了……啊。”
咖啡杯里传来我有些不适应的浓烈香气,几乎不是饮品,而是奢侈品一般的嗅觉享受。由于连年战争,用真正的咖啡豆磨制的正品咖啡越来越少,真正流行的是工业化生产出来的速溶咖啡——而很明显,不同于甜到发腻的后者,这浓郁的香味证明这杯咖啡属于前者,被定性为奢侈品一般的存在。
“那个……什罗普郡,我还是习惯喝平时的那种……你知道的吧。”
我把咖啡杯放下,说道。
“是速溶咖啡吗?那种咖啡对身体并不好,所以……我为您准备了这种亲手精致的咖啡,还希望主人可以享用……”
我无奈地笑了笑。我并不是什么贵族世家出身,而战争时期到那些高档的咖啡厅去买一杯这种手工制作的咖啡的钱几乎能够一个中产阶级家庭半个月的生活支出。所以我自然从小跟这种奢侈品绝缘,唯一能品尝的,也就只有她口中的那种对身体并不好的速溶咖啡了。
“那么,就多谢了……”
我轻轻地拿起杯子,缓缓地将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而即使是在这短暂的闲适时刻,办公室内的气氛却一点也不给我享受的感觉。尽管终端机已经被我设置为休眠状态,一侧的传真机却依旧不识时务地响着打破静谧的摩擦声,一份又一份地纸质文件被传送了过来。品尝着按照我的喜好加了糖和奶的咖啡在口中留下的味道,我心里却有种将传真机砸得粉碎的想法——若不是我们人类有着将文件呈现成书面形式的习惯,估计这台看着跟周围富有科技感的房间风格相差巨大的机器被扔到回收站也换不了几个钱。
“不过,说我辛苦了,其实还是你更辛苦吧。就不会担心过劳的问题吗?”
秘书舰其实并不是件轻松的工作。就拿今天早上来说,什罗普郡除了要处理一部分不是必须由我来处理的工作外,还得负责联络数量繁多的工作人员,向镇守府其他方面的负责人提交文件,而除去这些分内的工作之外,准备我手里的咖啡这样的事情她也包揽了下来。说真的,虽然我自己觉得自己已经相当劳累,但她其实比我更累吧。
“过劳……是吗?但是其实这也是为了镇守府各位的笑容……”
她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
“我只要有这个就足够了……看着您放松的样子,我也会很开心的。”
我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完成自己的部分,也只能称得上是完成工作而已。
但是像这样,即使不在自己工作范围内的事情也悉数完成,默默地绽放着自己——我觉得,恐怕只有圣人会如此。
“……等过了这段时间,应该会轻松许多的。到时候我就能一个人处理所有事情了,这段时间还得拜托你了。”
这段时期的确是一段特殊的时间。与深海舰队的战争结束,数量庞大的深海舰队的处置、战后的复兴工作、将百年以来焦聚在战争的人们重新转换回再建设、战时体制的调整,仅仅是这几项工作就足够让人头昏脑涨。其中最为主要的,还是体系的改善,从集中而高效化的战时模式慢慢切换为普通的备战,再根据残存的深海舰队的反应进一步调整,这无疑是令人头疼的。甚至,比起我刚刚接手星南镇守府时建立新的行政体系还要复杂许多。
而如果这一段时间成功将行政体系转换为战争结束后的状态的话,各项工作也就能分派给各个值得信任的人了。胡德、俾斯麦、伊吹、克劳塞维茨、海伦娜还有密苏……啊,这个不算。但总而言之,只要新的体系能稳定下来,将工作分派给可靠的人,那我便只需要集中处理最关键的事务,自然能够放松下来。
“啊……这一点没有关系的。”什罗普郡依旧带着温和的浅笑,甚至刺得我心里有几分惭愧,“如果能够由我代为处理的工作就请交给我吧,主人您请好好放松。”
我想要说什么,内容却被卡在了喉咙处。只得沉默地合上双眼,将瓷杯中那苦涩的咖啡一饮而尽。
“是吗……实战训练吗?”
我向来有饭后净手洗脸刷牙的习惯,此刻,午饭后的我正用毛巾轻轻地擦拭着沾满水的面颊。
“嗯。俾斯麦和密苏里都指出,即使大战已经结束,但也不是不存在深海舰队未来从哪个地方卷土重来的危险,必需且日常的实战训练很有必要——特别是我已经快一个月没动过手了啊。”
我注意到,当提到密苏里的名字的时候,什罗普郡表情便变得不安起来。
“……好的,我明白了。”刹那间,她的脸上又恢复了平静的表情,“我这就安排日程的调整。”
其实我倒是也留意到——镇守府内部,除去舰娘作为人造人诞生那一刻的“国籍”设定外,最能将他们聚集到一起的,自然就是性格。而很显然,除了喜欢聚在密苏里身边的那群死党之外,即便是我,在面对她的时候也几乎毫无办法。
这次莫名其妙地跟俾斯麦突然联合申报希望进行实战演习,还指名道姓要我亲自出马,这当中居心不良的味道实在明显过头了。
“嗯,拜托了。”
时间很快便到了下午三点。几乎大半个镇守府的工作都暂时被延后,但不得不说,密苏里的申报实在是天衣无缝。所有被传唤到场的参与人员的工作在申请书都被安排了替补,以保证镇守府的运转不会因为抽调大部分人员前去演习而陷入即使只是短时间的瘫痪。那细致的程度,甚至让我都不好意思拒绝这份申请了。
……正是因为如此,因为密苏里过往与人相处的记录实在是有点不良,加上性格又显得过分地自由奔放了,这回如此认真地进行安排,我才愈发感到,她是不是希望搞个大新闻出来。
“说是演习,其实更像是对战训练。”
伫立在可以通过窗口观测到几个训练场实况的,位于演习中心二楼的监视台上,在我身侧的阿尔萨斯用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向我报告着情况。
原本以为设定上是“法国出身”,就能稍微有点浪漫的样子。但事实证明阿尔萨斯不是罗曼蒂克的人,倒更像是铁腕的路易十四,军人作风比起在镇守府内以强硬作风著称的俾斯麦有过之而无不及。
“参与演习的所有人,除了单人对战的科目外,还有稍后将会进行的组队战斗,而由于人类与舰娘的战斗风格和方式存在差异,组队作战并不合适,这一部分将军您便可以不用参与了。”
“哎呀,阿尔萨斯,何必这么死板呢?要是指挥官阁下亲自上场,没准将来有用呢,是不是?”
我稍稍揉了揉太阳穴。听这个声音,就是在镇守府开始工作以来我的百分之三十以上的烦恼的制造者密苏里了。虽然在关键时候倒是相当靠谱,但更多的时候,她倒不像是被设计得比人类更“合理”的舰娘,而是一头放飞自我的野兽。
“请您注意自己的言行。”
还没等我出口,阿尔萨斯便针锋相对地对她进行了警告。
“嚯呀嚯呀,我只是来提醒指挥官阁下,差不多该到您上场了哟?根据您以往的作战记录和数据,安排了黎塞留阁下做您的对手……不过分吧?”
“啊。”我应了一声——实际上这是个很过分的决定,因为根据以往与深海战斗以及内部战斗的记录汇总,我巅峰时期的战斗力可能也就比重巡洋舰类型的舰娘要高,而略低于战列舰级别的舰娘。何况,现在恐怕也早就不是我的巅峰时期,估计对上得梅因这种强大的重巡我也难以取胜,更别说是黎塞留。
但是我还是强迫自己不能在这家伙面前显示出软弱的样子,不然以后可就只能受她摆布了。我转过身问道:“什罗普郡,我的机甲准备好了么?”
“已经和负责装备的夕张大人确认过了,您的机甲仍然工作正常。”
很显然的,人类的躯体显然不可能跟身体素质已经强过人类,又能与舰装融合的舰娘的。但是科技的发展自然让人类开发出了更新型的武器,比如原本像钢铁巨兽,现在则几乎能跟人体完美契合的机甲。全副武装、训练良好的人类机甲战士战斗力完全可以匹敌舰娘,而具体战力则根据机甲的水准以及实战能力而定——以苏联为母国的济北镇守府的战斗力就是全部由机甲战士组成的。
我想着这些,向着整备室走去,而在经过什罗普郡身侧时,她轻轻地在我耳边说道:“请注意安全,主人……”
“嗯。”
我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复。
金属质感的训练场地并不大,但作为两人角斗的场地却已经绰绰有余。
一侧,是已经严阵以待,手握合金钢军刀,一身戎装,身披赤红披风,战意正盛的黎塞留,而另一侧,是全身披挂型号为“红猎”的动力装甲的我本人。
简单来说,我驾驶的应该是“红猎”型的改造版本。改前版本是星南镇守府的母国研发生产的划时代量产机型,通体亮红色涂装,左右臂配备了锥刺状的红色激光剑,并可根据战况切换到光束炮,威力巨大到甚至可以干扰磁场;而动力系统采取已经成熟的反物质能源,机械效率巨大。
但是即使依靠机甲,人类自身的生理限制却依旧严重降低了战斗能力。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人类的反应时间大概在0。2秒左右,而经过训练的运动员或者士兵,则可以缩短到0。1秒左右。
……但是作为人造人的舰娘,被极大程度地强化了生物机能的她们,反应速度在0。05秒以下。
战场上的短兵相接,即使是0。01秒的判断,结果也会是天差地别。
“失礼了,将军。虽然是演习,但我也会全力以赴。”
我向着说出这话的黎塞留微微点头致意,虽然在外面看起来只是一套机械点了点头吧……在得到我同意的那一刻,骑兵军刀便寒光一闪——战斗开始。
“主炮,齐射——!”
训练场足够巨大和坚固,承受战列舰的主炮射击也并没有问题。
“轰——”
而当黎塞留那380毫米的两门主炮开始移动时,我便已经做出反应。
。
沷怖頁2u2u2u、c0m“虽说我战力不如你们,但单纯的主炮齐射也太过小看人了吧——!”
火炮轰鸣着,炮弹撕裂了原本训练场平静的空气。主炮的轰击全然没有伤害到我半分,机甲驾驶员的本能让反应时间急速缩短,而机甲内置的轨道预判装置也在主炮轰鸣的瞬间预测出了炮弹的轨迹。一阵左冲右闪,我便轻易避过了炮弹。
而打空的炮弹落入为了还原海战场景而设立的训练场的深水中,溅起一阵水花。
“确实,依靠机械的辅助,规避并没有什么难度。”
此前态度尚且恭敬谨慎的黎塞留,此刻已经变得冷淡无情。
“那么,接下来呢!”
钢制军刀闪过骇人的冷光,黎塞留略一蹬地,便迅速将我们之间原本的距离迅速缩短。若是普通人背负着这样的舰装,别说举起来,恐怕被压扁都不是什么新奇的事情,但作为能够与舰装实现完全融合的舰娘,她健步如飞。
机甲手部的激光剑旋即出鞘,闪着银白色光芒的光剑将训练场照得更为通透亮眼。
眼看着黎塞留的距离越来越近——“乒——”
下一秒,黎塞留竟已出现在我身后。而更出乎意料的是,我一个背剑,以激光剑挡住了这一招。
极速,依靠自身的舰装做到了远比人类高的速度,既然面对的是这样的对手,当然不能以对抗人类的思维对抗。
“您还是很快的。那么,这一招呢。”
背剑虽说挡住了黎塞留从背后刺出的一剑,但却无法阻止她再次依靠告诉的机动力在短短一瞬间便出现了我的身前。
剑道在这个极度依赖高科技的时代早已过时,但是事实证明,剑道这项技能在这个时代却依旧可以在实战中发挥巨大的作用,而黎塞留便是将剑道作为训练科目之一的舰娘。只见她此时已经高高跃起,做出了竖劈的动作。我下意识地将右臂的激光剑挡在头上,然后——“咔——”
下一刻,黎塞留的合金军刀便被我的激光刀挡在了左侧。
早在战争时期的演练中,我便已经跟黎塞留交过好几次手。比起其他使用主炮取胜或者利用机动发射鱼雷来取胜的舰娘,她可以说是最难缠的对手之一。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本就高超的战斗技巧以及即使近身也可游刃有余的剑术。
而这一招,私下里被我戏称为“燕返”的招式,便是她神出鬼没的剑术之一。
发动时表面上是竖向挥砍,但剑身却会在半途中划过一道圆形而转为横批,将对手拦腰截断。在与深海的战斗中,若是装甲薄弱的深海舰队驱逐舰或者轻巡洋舰,估计就会被一刀两断。即使是拥有着厚重装甲的战列舰,估计也会受损严重,毕竟这一刀的力度可不是开玩笑的。这招自然对剑士的力量和技巧要求极高,估计也只有黎塞留这种对战斗锲而不舍的战士才会修业到这种地步。
但是,这不意味着我取得了优势。交锋的刀刃上擦出了噼啪的火光,那份在常人看来难以置信的神力甚至让我感觉,自己没有被一刀两断真是幸运。
“唔……!”
糟糕,即使有了动力机甲的辅助,我的力量竟然还是不如舰装状态下的黎塞留,侧面那巨大的压力让我几乎被压倒一般。
似乎已经察觉到了我的无力,黎塞留旋即收刀,随后便从各个角度如疾风骤雨般猛烈地向我进攻着。我的反应速度远不如她的进攻速度,只得依靠预判和自己的格斗本能,一招又一招地与她拆招。拆到三四十手的时候,我的精神力和体力已经开始严重损耗,而似乎就在这个时刻——“结束了。”
耳边响起一阵划破空气的疾风声,伴随着黎塞留这声低沉的宣判,铁拳破空而至——“唔啊!”
只关注到了剑刃,而没有关注到其他的武器么……这一拳命中了接近头部的位置,而巨大的震荡令我的意识逐渐模糊起来。
在视线变得黑暗之前,我听到的是几声接近绝望的呼喊。
梦境。
是梦境。
刻骨铭心的梦。
那是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的战役。
位于东方的,南国的城市,即使到了深夜也依旧闪耀着工业化的光芒,繁华和有序统治着这座工业城市。
人们整齐划一地上班,下班,领取薪金,生活。到了深夜,除了在夜生活中还能有时间和精力狂欢的人外,整座城市便沉浸在宁静的夜晚中。
这样的生活,虽说不是最好,但至少,人们能够生活下去。
彷如朝露的梦幻。但梦幻,是会终结的。终结了城市的安宁的,是震天的报警声,以及战争的交响乐。
和黑夜仿佛能融为一体的深海舰队很快便出现在了这座沿海城市的内城中,他们面无表情,从海洋的方向涌入城内,杀声震天,炮声响彻了整座城市。原本在警报声中还算有序撤退的人们在死亡的驱赶下开始狂奔,乱作一团,踩踏和尖叫,将这座城市彻底化为人间地狱。
血色覆盖了整座城市。
深海历83年4月19日凌晨,深海舰队进攻了这座南方的大城市。仅仅两小时便击溃防守薄弱的海岸线,从城市郊区一路长驱直入攻入市中心。城内所有的人,无论高低贵贱,品行端正与否,都受到了一致的待遇——死亡。
原本繁华的工业城市,在一夜之间化为坟冢。那或许存在的神明也为这等暴行而震怒,倾盆的暴雨打湿了城市的每个角落,不知是神明的眼泪,亦或者是希望冲刷走血腥的清扫。
等到有足够应对能力的人类军队赶到时,大半个城市已经变为了废墟。
那一年我不过是五岁的孩子,在除去城市中无处不在的宣传战争动员的背景板以及异常高压的生活方式外,战争的滋味第一次蔓进我的心头。那一夜原本我的家庭还在沉眠,在黑暗中被深海舰队的轰炸而震醒,在警报声中跟随着人流逃窜。一枚炸弹落到道路中央,不知多少人便倒在路口,而更多的则是被炸断了手或者脚。城市中的民防部队在幼小的我的眼中匆匆向着我们相反的方向跑去,最终一个也没有回来。即使是深海舰队最终被击退,但哭声喊声依旧弥漫在城市的废墟中。我还记得,我们家附近原本商品繁复的大商场变作了救护站,大人们把死者送到这里,和还活着的人一起接受家人的认领。在那座商场,死人排了无数排,有的骨肉分离,有的无面无脚,凝结的血块和乱飞的苍蝇,战乱后跑来偷吃的老鼠,还有认亲的人的嚎哭声,若是恶魔亲自光临,肯定会自叹不如。
那之后,我便再也没有见到我的家人。走散了无法联系也好,躺在那个地狱般的大商场中也好,都已经无所谓。我的人生在那一刻就只剩下了一个念头——让深海付出应有的代价。
“呼……呼……”
我拼命喘息着,在闪着白光的医护室中醒了过来。
“指挥官阁下醒来了!”
是列克星敦的声音么,我想着。此时身体还昏昏沉沉的,连稍微起身都有些困难,但至少,视力和听力恢复了。
原本列克星敦也担任过我的秘书舰,但是后来跟她出了一些个人感情上的问题,就让她负责跟我不会有那么接触的医护部门了——稍微回想了一下,这些东西在我的记忆中还算清晰。
那么,很幸运,我又逃过了一劫。虽然之前在和深海舰队的战斗中我也曾这么九死一生过,但是这次的噩梦却让我感觉比战争时期更加劳累。
“主人!”
什罗普郡是第一个冲进来的,至少听声音是这样。
她的脸庞很快出现在我的视线内,满是担忧的神色,似乎还……哭过?虽然不知道那是不是泪痕,但姑且当是吧。
“诶呀诶呀。看起来您可算醒了呢,这几个小时对我来说还真是如坐针毡啊。”
什罗普郡扶着我,让我缓缓坐了起来,而刚听到声音就辨别出这个罪魁祸首是谁的我得以用眼睛再确认了一次——密苏里。
“故意安排黎塞留作为演习对象的人没资格说这话吧……”
接着进来的是克劳塞维茨。一如既往地,她的手里拿着那本卡尔。冯。克劳塞维茨的《战争论》。似乎是因为跟那本书的作者有着同名之谊的缘故,克劳塞维茨总是带着这本书。
“长官阁下,俾斯麦拜托我对您不幸的遭遇表示同情。另外,经过商议,在您不方便工作的时候我们可以代行。”
“哦……”我匆匆应了一声,而此时才进来的就是把我送进医护室的直接责任人,黎塞留。
“十分抱歉,将军。”她深深地鞠了一躬,正式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对对您造成的伤害表示愧疚。”
“原本我们舰娘之间进行演习的时候,这种程度的打击造成的伤害是比较有限的。”克劳塞维茨在一旁解释着,“但是……”
“没有考虑到动力装甲与舰娘的区别,因此下意识地下了狠手。在此再次对您表示我的歉意。”
该说是认真呢,还是什么,总之黎塞留就跟罪人一般地低下了头,甚至反倒让我有种是我做错了事情的感觉了。
“好了。”虽然身体依旧有些难以动弹,但是说话还是没有问题的,“这并不是你的错,反倒是我修业不精,让你们笑话了。大概明天就能……”
“您的身体状况并不允许。”似乎猜到了我要说什么,列克星敦赶忙抢在我之前说道,“请您至少卧床休息三天,这是医护人员给予的嘱咐。”
“那么,在您休息这三天,工作就自动分配到相应的部门了,反正对作为核心的镇守府统领无法处理工作时的应急工作体系也基本成型了,这次就当是一个检验咯。”
密苏里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微笑,向我做出了结论。
“除了必要的看护人员,大家都请出去吧,毕竟我们的指挥官阁下需要好好休息呢。”
我还想要说些什么,密苏里就推着黎塞留、克劳塞维茨和列克星敦向着门口走去。
在出门之前,她还意味深长地向我露出了野兽寻觅到猎物一般的卑劣微笑,然后轻轻地把门带上了。
……似乎被这个女人给摆了一道的样子。
医护室内,排灯闪着柔和的白光。室内只剩下了两人,或者……一人一舰。
我从没有过这种一男一女共处一室的经验,或者说,工作之外并没有。不知道该做点什么的我只得尴尬地低下头,但又觉得过于失礼,便再抬起头,注视着什罗普郡。她脸上依旧带着大方却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微笑,轻轻地注视着我。
良久,我看到了病床旁的床头柜上,那摆着的一株康乃馨正淡雅地冲着我笑着,似乎在祝福我能早些走出这病房。
……真是的,明明已经没什么了事了,最起码我自己感觉良好。
花啊……鲜花吗……我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仿佛背上还背着什么重担一般。
“我的婆婆。”不知道为什么,我忍不住开了口,打破了沉默,“特别喜欢花朵。”
“记得小的时候,有那么一次,学校里的书,我怎么都背不下来。我的母亲到最后失去了耐心,就责备我。我的婆婆当时也在,在那之后她便带我去看她养的一盆花,三瓣的,紫的、黄的、红的,斑斓而交错,就跟鬼脸一样。她笑着跟我说,我的妈妈,她的孩子,发起脾气来就像这个样子,然后被骂了而很不开心的我马上就笑了。”
我停了停,而什罗普郡见我没再继续说下去,便轻声说道:“这种花……叫三色堇。”
“啊。后来当我知道那种花叫什么的时候。”
我忍不住哽了一声。
“这个故事里的两个人,都不在了。”
随后,我便絮絮叨叨地说完了那一场深海舰队的进攻,以及那被毁了大半的城市。
“我的父母不知所踪,而我的婆婆……在深海舰队的进攻的时候,她在我们家那栋公寓的窗台上修理花朵和植物,一枚炮弹正好打在那附近。而屋子里没有被波及到的地方,在逃走之前,我看到的是花——摆在她的卧室里的床头柜上的花还在绽放,黑色的花芯就好似嘲弄着的眼睛一般。”
仿佛浑然不知死亡的存在一般。
“所以……主人……”
我阖上双目,那动听的声音回荡在病房内。
“您喜欢花吗?虽然现在说有点迟,但是还是非常感谢您为我在镇守府留出了种花的空间,而且我在您的房间,在会客室妆点花瓣的时候,您也没有……”
“鲜花是无情的啊。”我又轻轻地叹息着,“鲜花不懂人心。”
“虽说是没有什么阅历一己之见……”
没有阅历。
啊,对啊,她们……不是人类啊。
在深海历初期的惨败后,人类并非一无所获。遭受到深海舰队打击最为沉重的日出之国也获得了相应的酬劳,那便是在与深海的作战中逐步掌握的建造能够与舰装融合的合成人,即舰娘的技术。
舰娘并不是人类。严格来说,是极其接近人类却并非人类的存在。简单而言,就是人类以自己的dna为蓝本而构筑的合成人。自从深海历10年第一批能够承载特制的舰装进行作战的女性合成人诞生后,舰娘便成了她们的称呼。她们比人类身体素质更高,更为灵敏,更为聪慧,甚至可以说,虽然遗传基因相同而继承了人类的外形,但经过基因修正的她们显然比人类的女性更为美丽。
“……但是我相信,花的情,只有有心的人才会懂得。”
心。
舰娘自从诞生之初就饱受伦理上的各种争议,但是面对深海势力入侵的不俗表现又让人类不得不接受他们的存在。然而,舰娘的地位却永远处在人类之下。
这不仅是因为人类是舰娘的造物主,更是因为地球联邦那带有明显歧视意味的法案——只有两个等级,即人类和包括舰娘在内的人工智能。即使舰娘在完成服役退役后可以获得人类公民权,她们的身份证号末尾也永远会比人类多一个w——代表战舰的“warship”。至于退役后在社会中遭到的种种歧视行为,似乎随便找找新闻就能找到一堆。
原本也是人类的我,理应高高在上。但是。
我此刻倒觉得,她们是有“心”的。
“……因为,没有”心“的人,就没有办法去懂得鲜花的美。”
什罗普郡说完之后,突然察觉到什么似的,有些慌慌张张地辩解起来:“这……这不是说主人是没有心的人什么的,只是我很喜欢花,所以……所以我……”
“啊,你没有错啊。”我苦笑着,“我为了向深海付出代价,感情什么的,已经被抛弃了。我把自己变成了机器,只知道和深海舰队作战的铁心灭绝者,只是现在。”
我是怎么了。
为什么,面对她却有一种止不住的感伤。明明,一般的人类对于舰娘只会不屑一顾,当做是奴仆甚至机器,不管是战争方面,还是什么其他方面。
啊,面颊感觉湿了呢,我是哭了么。
我是多久没有哭过了?
“我想要……知道我的心在哪里。”
“本台讯:近日,人类和平组织发言人再次呼吁,深海的危机已经消除,地球联邦彻底撤销四大镇守府的军事体系,并解除他们的武装,以免在未来对整个社会构成……”
“什么玩意。”
直接按下了关机键,沉闷一阵,我再次用医护室的通讯设施呼叫着外部。
“必须交由我处理的事务,是不能随便被替代的。所以,请把这几日整座镇守府的事务转接给我。”
为了防止我找到机会溜出去,在密苏里的“建议”下,我被送进了带有门禁设施的医护室,出入甚至不能自己决定,得通过通讯设施呼叫外部解除门禁。在被拘禁般地安排修养两日后,我便再次通过通讯设施强令手下们将已经分离出去的事务重新移交回来。这不是什么控制欲一类的问题,而仅仅是这些工作理论上是必须由我完成的。
“抱歉,主人。根据列克星敦大人的指示,您必须再修养一日。所以,就算是命令,我也……”
这是第几次了呢——不知道。实际上在休息了一个晚上后我便已经反复要求原本属于自己的事务必须交还给我处理,而负责看护的什罗普郡则一次又一次地进到室内,态度坚定地表示反对。
“而且,您的身体状况……”
“所以我说了我没事啊。”我强硬地说出了这句话,但其实我自己也知道,这句话实在是很没有底气——就在我说完这句话之后,一阵剧痛便飞速地流过大脑。
“主人你……老是说自己没事。”
不再各执一词,什罗普郡突然开始变得……严肃,甚至可以说,悲伤起来。
“在战事最紧急,几乎连吃饭都是一边吃一边处理工作的时候,我问您说有没有事,您说没有。”
“在最后的战役时亲自披挂上阵,我问您会不会有事,您说没有。”
“而现在,明明内心已经难以忍受下去了,您还说自己没有事!到底要忍耐到什么时候啊……!”
虽说是呵斥,但是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的声音却带了哭腔,变成了哀婉般的哭泣。
“明明,可以跟我说的……”
“……抱歉了。”
下意识地说了道歉,但是接下来却一时语塞。
我该说什么?不知道。我要做什么?不清楚。
一时间内,狭小的医护室内便只剩下了低沉的呼吸声,以及抽噎的声音。
等过了许久,她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头,脸上剩下的,是有些安详的笑容。
“您说,花不懂人心。”
“但是,它们恰恰是最懂得您的内心的。”
轻轻地从带着的花篮中取出一朵鲜红的——我认出来了,那是玫瑰。
“玫瑰是我最喜欢的花之一……玫瑰开得娇艳欲滴,但是付出的代价是自己的鲜血,唯有鲜血才能把自己点缀成红色。花茎上的尖刺,是为了隔人千里,让人可远观而不可亵玩。世人一面称赞玫瑰的美,另一方面又苛责她的花梗上生了让人难以触碰的尖刺。”
我默然无语。没有想到的是,简单的鲜花,也能如此解读。
“但其实,玫瑰带刺,是因为她只希望人们自己在远处记住自己美丽的一面,不希望人们走进看到自己黯淡凋零的那一面。这固然是对人们的爱护,但是这种爱护,是单方面的。玫瑰一个人承担着所有的压力和痛苦,就和您一样啊!”
“虽然担任您的秘书舰不过几个月,但是我觉得您太不爱惜自己了啊!一心扑在工作和战斗上,丝毫不顾及自己的身体状况,明明已经疲倦至极,可是却还在出现在大家、在大众面前的时候带着一副自信的样子,让我们安心。自己一个人承担下所有的负担,这该是有多难受,多痛苦啊!我只是……”
“不希望您活得那么痛苦。”
用尖刺拱卫自己……么。
我想起来了。在开始担任这座镇守府的统帅之后,一切都变了。以前自己只是一个谁也不需要在乎的小孩子,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是走马上任之后,所有的人的希望都被压到了我的身上。普通的民众、下级的战士、以及上级的统治者们,都希望我做一个“好”统领。于是,我便竖起了自己的尖刺,变成了他们为我量身定制的这一角色。
身不由己。
面具戴太久,就会长到脸上,再想揭下来,除非伤筋动骨扒皮。久而久之,我也便接受了这样的角色,甚至,理所当然。对深海的作战也好,作为一个军事指挥官也好,当一个领袖也好。
还是孩子的时候,我最喜欢做的是什么?看书?到计算机里去玩那些在现在看起来很失真的游戏?
已经开始淡忘了,因为这不是我作为镇守府之主应该想去做的事情。
这些事情,自然也包括了……喜欢上一个人。
喜欢上一个人。
想到这里,心里便猛地疼痛起来。
两个人在室内,长久无话。
在那之后。
。
沷怖頁2u2u2u、c0m什罗普郡跟我的关系似乎亲近了——大概吧。不过,原本的关系不应该就是比较亲近的么,毕竟当了这么久的秘书舰了……“那么,今日的工作也基本完成了,剩余的部分可以等到明天再处理。我会在办公区出口等着您的。”
“啊,辛苦了。”
她微微向我施了一礼,随后便有些急促地向着外面跑去。奇怪了,前几天也没见她这么张皇失措的。
“所以呀~”
原本只是希望再整理一下文件,没想到,某个我不怎么希望看到的人出现了。
“指挥官你跟小什罗就没有一点进展嘛……真浪费啊。”
不知道怎么回事,密苏里突然闯了进来,跟打量实验动物般地看着我。
“所以,你应该把精力集中到工作上……新成立的执政团里很多事情要做吧?”
我无奈地说道。
虽然战争时期所有事情都由我来拍板确实是个很高效率的做法,但是既然和平了,而星南又不只是一座军事基地,而是小型军事化城市,我便也想稍微偷一下懒。
……不知道是不是什罗普郡劝说,让我不要一个人背负一切的结果呢。总而言之,新的行政机构,由战时的精要干部们组建的执政团便被组建了起来。原本只有我一人能做出决定的局面得到了改观,现在囊括了大多数舰娘和少部分负责拱卫镇守府的人类军队的领袖们的执政团开始分担相当一部分的职责。当然,最关键的决定还需要我来做,但是基本上,这座镇守府日常的事务处理已经可以放心地交给执政团了。
密苏里也是执政团中的一员——虽然现在我在想把她纳入执政团是不是个明智的选择就是了。
“比起执政团,还是关注下小什罗更有趣哟~刚才跑出去的时候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可爱死了~”
说起来,为什么会一副慌张的样子呢……等会儿问一下她吧。
“所以,幕后黑手还不有点觉悟,让我很着急呀。我可是很乐于助人,成人之美的呢。”
“于是你要说什么……”我把最后的整理工作做好,理了理衣服,向着门外走去,“再不说我走了。”
“木头人还真是木头人呢……”
密苏里小声说了句什么,虽然听不太清楚,但我好想察觉到,是一句很过分的话吧。
“那个幕后黑手,就是你呀,亲爱的指挥官阁下。把女仆的心里搅得七糟八乱的,除了主人还能有谁呢?”
“别开玩笑了……所以就不该把你放到执政团里,真是个大麻烦……”
这个人总是以我为乐……这是真的。不过在这番抱怨完,走出办公室之后,她也就没有再继续开我的玩笑,只是向我道别,然后一脸看不上我的样子,离开了。
搞什么啊,最后还是在拿我开玩笑的吧。
把心里搅得七糟八乱……么……心……不知道为什么。在工作以外的时间,也经常会想到什罗普郡,想到她为了大家尽心竭力,努力分担着原本不属于自己的工作。
“只要有大家的笑容,就满足了。”
我想到了这句话。
可是,可是啊。
我也想看到你笑啊。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的笑会让我感到一阵安心。是那天在医护室里,我向她倾诉我的迷茫时产生的感觉么。
算了,别想这么多了。
“主人。”
办公区的出口已经基本没有人再走出来了。落日的余晖正影射在镇守府的黄昏里,考虑到这里基本距离赤道没有多远,落日也意味着时间已经很晚了。
“……感觉已经习惯了你在这里等我了。”
我向前走着,什罗普郡静静地跟在我的身后半步。不知道怎么,我还是觉得她身上有那么一丝违和感。至少,跟之前担任秘书舰的时候很不一样了。
“这里是很特别……对,很特别的地方……”她小声回复着我,“我们是在这里相遇的,您还记得吗?”
相遇。啊。
对。战争结束前半年左右,最新一批的舰娘作为战斗或者工作人员来到星南镇守府,而那时战事已经开始比较紧急了,又很不巧深海舰队就在她们到达之前对星南发动了大规模的攻击,所以那次迎接仪式也就让我站在办公区出入口的那片小广场的高台上扯了几嗓子演讲就算结束。但是,就在那里,“主人,我是什罗普郡,从今天起供职于此。日常的生活,日程的调整,还有……和花有关的事情就请教给我的照料吧。请多指教。”
那是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在不久之后,战事开始变得频繁起来,原本老资历的秘书舰们一个个被调往前线,从那时跟我相性好的胡德、赤城,到俾斯麦、黎塞留,甚至声望和德格拉斯这类不常担任秘书舰但工作熟练的都被投入一线战斗或其他的工作里。最终,什罗普郡成为了我的秘书舰——直到现在。
“到现在也要半年了。”我从沉思中恢复过来,“能告诉我,一直担任秘书舰……有什么感受吗?”
虽然是临时上阵,但是现在,我意外地已经习惯起来了。不同于胡德的谨慎处理或者俾斯麦的冷静高效,什罗普郡更像是……女仆。
除了工作,连生活方面也都要蒙她照顾了。正是因为如此,我现在才想要补上这迟到的问话。起码,自己不能让她讨厌吧。
“担任秘书舰……我觉得我能守护大家的笑容。虽然那几个月很辛苦,但是在战争胜利后看到大家高兴的样子,我也就满足了……我觉得,这是很贪婪的愿望呢。”
笑容。守护大家的笑容,也包括我吗。
但是,我想要看到你高兴的笑容啊。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想法在我脑内挥之不去。
“那么,对我是怎么看待的呢。”
望着落日余晖,我不知道怎么就问出了这个问题。
“当然是敬爱着您……”
“不是这个……”仿佛被什么操控了一般,我似乎很清楚我要的不是这样的答案,“我是想问,把我作为一个男人,是你怎么看的。”
“不是那个意思,难道……”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回过身,发现她的脸红得有点吓人,“……那,那个……我是个女仆,和主人您并不般配……”
“……不要这么紧张啊。”我努力摆出一副平易近人的笑脸,“就是普通的问一下而已……没必要脸红吧。”
“脸,脸红了吗……”原本有些平静的语气也变得慌张起来,手足无措,“那个,我先去给您准备晚餐所以先告辞了!”
踏着小步子,逃离般地向前跑去。
我苦笑了一声。难道说,这个问题是什么敏感问题么。
希望自己别被讨厌就好了。
那是又过了没几天之后的事情。
“嗯,联络的事宜按照像联络我那样去做就好。除了终端上进行文件传输外,记得保留和邮递纸质文件。”
执政团的适应速度比我想象中快得多。各个负责专门事务的人已经基本适应了新的工作,并且彼此之间倒也还算默契。比起我一个人去努力做浩如烟海的工作,还是更多人一起才更有效率啊。不得不说,提出权利下放这样的概念的人还是颇有先见之明的。现在我要做的东西已经从势必亲力亲为,变成了只审议最重要的事务以及一部分会议,一天的时间便闲暇了不少。
等一下,我是怎么就决定设立执政团这样的机构的,明明之前一直都在想着自己解决的呀。
“太不爱惜自己”。
是这句话么,把所有的事情都压到自己头上,把所有的负担都留给自己,把所有的压力都放到自己背上。
所以说,我是听了什罗普郡的话之后,才……心。我曾经问过,自己的心在哪里。
现在,深海舰队被毁灭了,我的夙愿达成了。我想按照自己的本心,生活下去。
“难道说,指挥官阁下,还没有察觉到你在想什么吗?遗憾呀~”
执政团的工作会议结束了。在其他人员鱼贯而出的时候,密苏里又像是在开玩笑一般,故意留了下来。
“我在想什么也不用你来教吧。”
永远也想不明白这个人想要干什么,这是一个我认定的事实。
“嘛,看来需要提醒一下您呢,不然再这样下去,会急死人的哟~”似乎拿定了什么主意一般,她终于站了起来,向外走去,“就请慢慢等待吧。”
肯定又是什么低俗的恶作剧吧……算了,反正她以前做的事情也没有太过分,就是会造成一些小麻烦而已,随她去吧。
“嘿咻……啊,主人您还没走啊。”
稍微留在会议室希望完成一些文件审阅的收尾工作,却被什罗普郡打了招呼。
“嗯,还有点事情……”不知道怎么,看着准备为会议室换上新的花束的她,我此时却希望趁着这个时候暂时把工作放一放,“有的时候在想,你真的很喜欢花呢。”
“花很美呀……如果您能够懂得花的美,便会像我一样喜欢了。”
可能因为过去的阴影吧,我现在真的无法像他一样喜欢上花。
结果,会议室里又陷入了尴尬的沉静。
“啊对了。”什罗普郡将新的海棠花放到会议桌上,然后轻轻地摘下黑色的手套,似乎是准备换一双的样子,“你的手很美呢。”
的确如此,纤纤玉手似乎因手套的保护,细腻而白皙,指如白笋,柔似丝绸。
不如说,以前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白净而整洁的手。
“……那个,虽然不讨厌您的说法,但是我还是不太知道怎么回应……”
“啊还有,想问一下……”我拼命在脑子里搜索着跟工作无关的话题——想必是一直沉浸在镇守府的工作里而导致社交能力几乎降到最低点的缘故吧,我发现这样的话题居然屈指可数,“额那个……不知道你对恋爱是怎么看的呢。”
……等一下,我怎么会问这个。
但是,看到她的那一刻,却自然而然地想到这个话题。
想知道,她是怎么看的,想了解她,想……我到底在想什么啊。
“抱歉……我不太擅长这方面的话题,而且,作为一个女仆,即使收到了其他人的好意也不可能去回应的……”
“不可能去回应”。
这几个字,却像铁锤一把,直接把我心里的鸣钟敲得颤动起来。
“那么主人,接下来我会为您去准备午餐的……先告辞了……”
是被我这拙劣的聊天技巧给弄得不胜其烦吧。明明现在距离午餐还有一个多小时时间,根本不用这么快去准备的。
这是在逃跑啊……果然是开始讨厌我了么。
望着她离去的倩影,我又把那几个字轻轻念了几遍。
“不可能去回应,不可能去回应啊……”
似乎有什么东西滴了下来,在这空无一人的会议室里。
泪。
啊啊,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不由自主地想问那个问题,为什么,自己会在这几天,这么在意她。
那,应该就是名为“爱恋”的情感吧。
我在那个女孩子——姑且,这么定义——身上察觉到了什么呢。关怀,亦或者是担忧?
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会伴随着一阵抽搐,对那个人表现得无比关切和思虑,这跟以前的情感又是完全不同的。
所以,应该是,这样吧,爱恋,我在过去的二十余年人生中从未感受到的东西。
结果,整个下午我几乎都变得没有心情去工作了。满脑子都在想这件事,甚至难得地看到一份待处理事项便萌生出一种厌恶感。
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呢——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尚在普通的学校正常地读书的时候,面对自己不想做的作业吧,在深海舰队入侵我的那座城市,我加入海军学院之前。
于是,下午的工作便被我甩给了执政团的各位。以前这么做我估计还会有心理负担,但是现在,我只想逃避掉那些让我心烦的东西。
提早从办公区离开回到自己的房间,深陷在自己的沙发上,右手托着额头,脑内仿佛在想着什么,但又什么都没想出来。结果,一整个下午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面前那兼用战术桌的茶几上放着我自己泡好的速溶冷咖啡,然而脑子里乱哄哄的我却没有什么去喝的欲望。久而久之,咖啡杯内的冰块便慢慢融化,原本的浓度也渐渐流失,与我一同缄默着。
起初,那生活的日常,和在一起的家人被深海抓起来捏成粉末的痛苦和仇恨,令我愤懑满胸。不到十岁的孩子在决定未来的时候,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海军学院,日以继夜地继续着学科,磨炼着身体,摒弃了同龄人本该有的开朗和阳光,把自己埋藏在阴影中。
“你是个优秀的学生,天赋出众的人才。但是……我只想说,我们之所以还在战斗,是因为我们清楚我们为何而战。而愤怒是一把双刃剑,虽然它能赋予你力量,但是也会一点点割伤你的心,让其滴血,直到其没有血为止。”
脑海里突然想到了这句话。那是一个有点发胖的矮个子,带着黑框眼镜,脸上永远带着温和谦逊的笑容的人,我的老师,罗云中将对我说的一句话。昔日的我很尊敬他,却对这句话嗤之以鼻。
啊啊,我现在才知道,自己以前的生活,原来只是为了自己而活。把一切的工作揽到自己身上,所有的人际关系都以击败深海这个前提为要诀,所有的人生都扑到了复仇这个虚无缥缈的目标上。
然而,就如重复了无数遍的那般一样,深海战争结束了。在我这个被复仇驱使的人推动之下,深海舰队被全灭。在全世界都在欢庆和喝彩的时候,一阵巨大的空虚登时充满了我的心脏。一生只为了复仇,但到了深海舰队终于被全灭的时候,抽掉了心里的嗔念,我此时才惊讶地发现,那里已经什么都不剩下了。
结果,我现在想的,是什罗普郡。一颦一笑之间,心里的空洞却被她给一点点给填满。然则,那句“不可能去回应”,却又将这一点点填满的心灵挖空。
“你好过分啊。”
有什么东西,滴进了咖啡杯。
“乘机占据了我空虚的心灵,却又掉头走掉……你让我……”
靠什么继续活下去啊。
第一次,想要哭出来,明明是已经十几年没做过的事情了。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纵然墙壁的隔音效果是极好的,我也听出了那是谁的脚步声。抬头看了一眼时间,恒金钟表上那荧光指针显示的时间竟已经是接近晚饭的时间。
“失礼了,主人,这是今晚的晚饭……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什罗普郡的身影出现在自动呈现的通讯面板上,她脸上依旧带着那副浅浅的微笑,立在门口,等待着我的回复。
“啊……进来吧。”
自动感应的大门缓缓打开,她踏着风走进房间,轻轻地放下了我的晚饭。扫了一眼,似乎是加了牛肉的日式咖喱饭。
“今天稍微尝试了一下这种料理,并且准备了冰的麦茶……诶,您的咖啡忘记喝了吗?已经凉得不像话了,请稍等一下,我帮您收拾……”
……不然,你以为是因为谁才凉的……“那个,请不要盯着我看……会很害羞的……”
似乎看到了我的目光,她满脸通红地转过了脸。
“抱歉,失礼了。”
我沉下头。是啊,明明已经被拒绝了……结果,晚饭也只是草草了事,刚刚有了饱腹感便放弃了继续进食。
“我去洗漱了……今天也辛苦了。”
或许现在应该去洗个澡然后睡一觉吧,我想着。至少,深度的睡眠,能够让我暂时忘却心里的空洞。同时,我也暂时不想看到什罗普郡——很简单,看得越久,心里的孔洞便越大,每天相见却无法把情感传递到,或者说届不到——实在是痛苦。
或许从明天开始,便把秘书舰换回胡德或者伊吹吧……最起码,我只会把她们看做工作上的伙伴,而不会是像现在这样进退两难。
“那个,主人……”是刚才被我凝视的缘故么,什罗普郡的脸依旧红扑扑的,“您的房间也有一段时间没有清理了,所以清允许我在您洗漱的时间内进行清理……”
“啊,拜托了。”
在浴室待久一点……吧。暂时不想再看到她。
因为,不想再让自己的这份渴求进一步伤害到人,无论是自己,还是她。
泡在房间那宽大浴池,由精巧的计算得出水温的温水中后,温润的感觉一点点进入体内。
然而,却始终无法安下心来。
那是,永远无法传递到的,永远届不到的,感情吧。
利用上级的权威进行压制自然可行,但至少,现在的我,做不到以权谋私这种事情。特别是,仅仅为了情感上的一己私欲,来强迫别人接受自己。
那样,即便最终的结局是美好的,道路却早已畸形。
什罗普郡为我们的关系,永远地画上了一条细红线。作为女仆和下属的身份,被锁链束缚般地,忠诚地守护在我身后——然而,也永远不会越过这一身份,走到我的身侧。或许有人会雄辩,称这胜过永别,然而日日思君见君不得君,对我而言便犹如心字头上一把刀,开本就脆弱的心灵,让淋漓的鲜血汩汩而出。这不是速刑,而是永恒的折磨。
就是明天了,让她到其他远离核心的部门帮忙吧……让一个更适合作为工作伙伴,不会让我有所动摇的人接任秘书舰。胡德、伊吹、克劳塞维茨甚至那个只会捉弄人的密苏里都好,只要……“那个……主人?请让我进来为您清洗……”
隔着浴室的门传来了熟悉的声音,然后提案的内容却让人面红耳赤。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是,是的,密苏里小姐告诉我……这样一定能让主人高兴的。所以……拜托了!”
我应该拒绝的,这种事情,怎么说都不能答应,我刚才才下定决心要从这片阴影中走出去。何况,看来这件事又是那个密苏里搞的恶作剧。
“啊……那么,进来吧……”
然而,若是有神明的话,那便是是神明替我做了这个选择——鬼使神差般地,我按下了浴室门禁的感应,大门敞开。
为什么呢。或许,我还抱着一丝希望,尽管是,再渺茫不过的希望;亦或者是仅仅想要再彻底和过去离别的这一天里,最后地再享受一下这份届不到的感情;甚至,可以解释为希望迎合一下密苏里的恶趣味。
“请不用担心,衣物还是有的……”
似乎是包着两三层的浴巾,将身体遮盖起来的姿态。只是在进门的时候无意中瞥到了一眼,便足够令人心跳加速。原本平日里被女仆装包裹着极为厚实的什罗普郡,此刻裸露着微微泛红的娇躯,小心谨慎地移动到背对着她的我的身后,然后用润湿的毛巾轻轻地为我擦拭着背部。仅仅是想到这些,便足够令人面红耳赤,何况此刻这一切都是现实,背部感受到的用心而不令人痛苦的力度,轻轻地传到耳边的吐息以及温热的温度,都在向我诉说,这一切不是虚妄。即使再多一秒也好。
啊啊。虽然这一切会在明天结束……但是,现在的我活似犯了戒断反应的毒瘾者。
“……您的忍耐已经要到极限了吗……如果我现在的行为给您带来了麻烦……”
反应怎么说太大了。除去心里上的剧痛之外,生理上的反应亦不可避免。气血上涌到脸部,与室内的温热一同将面颊变得赤红,心跳急速,血脉偾张,为了不让自己做出什么难以控制的事情,我咬紧了嘴唇,身体微微颤抖地忍耐着。
“没有,我还是很……”
“可以不用忍耐的……”
心跳突然暴跳起来,原因无他——一双温柔的双臂缠上了我的腰部。
“即使到了现在,您还是在忍耐着……已经,可以了吧。请您取回自己,不要再沉浸在过去的诅咒之中……我们所有的人,都永远站在您身后支持着您啊!
为什么还有一个人茕茕孑立,还希望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着……”
“——因为你说了『不可能去回应别人的好意』啊!”
说出来了。或许是面对说教的不耐烦,亦或是流动的情感实在是无法再克制住的缘故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