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陈老都快完了,那么一清道人也没必要留着,所以猴子杀心顿起,打算当场将其杀了。
一清道人已经没有任何还手之力,猴子这刀刺下去他就必死无疑,不过也就是在这时,有人突然大叫了声不要。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站在我旁边的刘鑫,在整个打斗的过程中,刘鑫始终盯着一清道人,看到一清道人即将命丧场当,哪里还忍得住!
那可是将他养大的师父,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猴子听到这声叫喊,终究还是停下了手上的刀,刘鑫则“噔噔噔”奔了过去,“噗通”一声跪在猴子面前,流着泪说:“孙队长,你放我师父一条生路吧!”
猴子的大名叫孙孤生,我们私下可以猴子、猴子的叫,当着人家的面肯定要叫队长。猴子还没说话,小阎王就厉声喝道:“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你知道自己在给谁求情吗?!”
一清道人是陈老的帮凶,属于龙组“虽远必诛”的对象,刘鑫贸然给一清道人求情,显然有点突破底线,而且也不够格。这么多的龙组队长联手杀人,一个小小的龙组队员上来干扰,听上去确实有点可笑。
小阎王的脸色过于吓人,直接把刘鑫吓得不敢动了,但他仍没放弃去救一清道人,又转过去看左飞了,一脸哀求的神色。左飞是他的直属司上,求左飞肯定比求别人有用。
小阎王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哗啦啦”晃动着手里的铁链,朝着一清道人走了过来,打算亲自动手杀他。
刘鑫更着急了,立刻转向小阎王,“砰砰砰”冲小阎王磕头,流着泪说:“阎王队长,求求你了,放我师父一条生路吧…”
刘鑫哭得难过,姿态也非常低,一般人看了都会心软。但小阎王何其狠毒,要不是龙组吸收了他,绝对是个无恶不作的大枭。他才不理这茬,仍旧挥舞着手里的铁链,仍要过来砸一清道人的脑袋,状见,我也看不下去了,飞快地奔了过来,同样“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说舅舅,你手下留情。
我求情,和刘鑫求情的效果肯定不太一样,小阎王直接站住脚步,面色狐疑地朝我看来,说:“王巍,怎么你也给这老东西求情?”
虽然我戴着王峰的面具,但是现场众人除了一清道人,都知道我是小阎王的外甥王巍。我和刘鑫帮一清道人求情,其实一清道人并没领情,反而面色不屑地盯着我们,可能觉得我们是猫哭耗子假慈悲,但他听我叫小阎王是舅舅,小阎王也叫我是巍子时,整个人都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他当然知道小阎王有个外甥叫王巍,是大阎王和杨大小姐的儿子,也是陈老暗中通缉的对象。
“你,你……”
一清道人躺在地上,吃力地抬起头来看我,面色之中当然充满惊疑。
而我低着头,心中带着巨大愧疚,低声说道:“师父,我是王巍。”
一清道人对这个名字当然非常熟悉,虽然抓我不在他的任务范围之内,但他也知道陈老为了抓我付出多少心力。一清道人不可思议地说:“不可能,
“我见过王巍的照片,不是长你这个样子……”
他话还没说完,我就抬起头来,扯下了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
一清道人的眼珠瞪得溜圆,血丝都快爆出来,他也是老江湖了,当然知道人皮面具这种东西,但就像他没想到两个徒弟都是龙组的人一样,怎么都没想到身边最亲近的人之一也戴着这个东西,更没想到跟着他厮混了快两年的得意徒弟王峰,就是那个陈老严令通缉的王巍!
这实在是让他不敢相信,整个人都彻底傻了。一清道人瞪着我,呆了半晌,才终于接受这个现实。这事对他来说无疑是个巨大打击,他的脸色显得更苍老了,又觉得自己十分可笑,竟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声显得无比苍凉、凄惶。
而我低下头去,更不敢和他对视了。
“杀了我、杀了我!”一清道人大声叫着,显然已对生命毫无眷恋。
当然,他再怎么叫,几个队长也并没把他当回事。小阎王仍在问我:“巍子,到底怎么回事?”
小阎王当然知道我在一清道人身边做卧底,但他显然并不知道我和一清道人之间的事。我和左飞说过,左飞可能还没来得及告诉他,毕竟几个龙组队长平时很难聚到一起。
左飞将小阎王拉到一边,低声说着我和一清道人之间的故事。
小阎王听完以后,沉默下来。
他这个人虽然混蛋、虽然暴戾,但也有着基本的道德观,“知恩图报”更是做人的根本。他知道一清道人一次次舍身忘己地救过我后,整个人都沉默了,不再嚷嚷着要杀一清道人了。
刘鑫仍在不断磕头,求这个、求那个,希望他们能放一清道人一条生路。
虽然我没刘鑫那么激动,但也诚恳地哀求各位队长能够放过一清道人。几个队长聚在一起商量过后,最终决定让一清道人走。猴子说道:“老道,我们决定放过你了,但你记住一句话,多行不义必自毙,跟着陈老是没好下场的!你要听得进去,走了以后可以随便找个地方隐居、安家,总之别再去找陈老了,他已经快完了,你去帝城也是死路一条!”
一清道人仍在放声大笑,笑声充斥整条街道。
猴子皱着眉头,说老道,我是真心劝你,你到底听进去没有?
一清道人的笑声慢慢止住他躺在地上,阴沉沉说:“我就问你一句,你们是不是真的决定放过我了?
“不是我们放过你了,我们是想杀了你的,但你两个徒弟为你求情,你可以记着点他俩的好。”
“哈哈哈…”一清道人再次放声大笑起来:“他俩把我害到这个地步,还让我记着他俩的好,我是不是太贱了点?”
猴子无话可说,我和刘鑫也惭愧地抬不起头。
一清道人慢慢站了起来,冲着猴子说道:“既然放过我了,就收起你那伪善的嘴脸,我要去哪不用你管!我说过了,我会和陈老同生共死,即便他要完了,我也会去他身边!”
一清道人要有这样的决定,谁也没有办法,几个队长各自默不作声。
谁能拦住一个真正想死的人呢?接着,一清道人又朝我和刘鑫看了过来,和以往宠溺、关怀的目光不同,现在他眼睛里充斥着冷漠和愤恨。我和刘鑫都低着头,哪里还敢看他。
就在这时,一清道人突然猛地举剑,几个队长都吓了一跳,以为他要攻击我和刘鑫,连忙各持家伙要来阻挡。不过,一清道人的剑并没扫到我和刘鑫身上,而是朝着地上划了一道,一清道人剑法伶俐,水泥路上出现一道平整的裂痕。
“从此以后,我们恩断义绝!以后再见,不是师徒、而是敌人!”
这样的话从一清道人口中爆出,说明他已把我和刘鑫赶出师门
“师父!”我和刘鑫同时跪地痛哭。
一清道人却无半点流连,回过头去走了。
“师父、师父!”
我和刘鑫继续叫着,但是一清道人一下头也没回。不过我能看到,一清道人的身子也在微微发抖,不知是舍不得我们,还是愤怒到了极点。但有一点
可以肯定,他的内心必然充满澎湃。
我和刘鑫不停地叫着师父,几乎要把嗓子给喊哑了,眼泪也流干了。
并非我们矫情,而是我们心里真的难过,一清道人对我们的恩,真是比山高、比海深,可我们不仅没报答他,反而在他心头狠狠戳了一刀!
我们多希望一清道人能留下来,能加入我们这边的阵营啊!
随着我们一声声的叫喊、一声声的挽留,一清道人的身子越来越抖,脚步也越来越慢。我和刘鑫以为他舍不得我们,真有心思要留下来,于是我们喊的更大声了,甚至站起来要去拉他。
然而,我们还没奔到一清道人身边,就听一清道人突然爆发出一声惊天的惨叫。
我和刘鑫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见一清道人已经“啪”的一声摔倒在地,并且来回打起滚来,同时“啊、啊”地叫着,模样十分凄
惨,看着十分痛苦。
怎么回事?
猴子等人也是十分吃惊,他们以为一清道人走火入魔,纷纷围了上来。但我和刘鑫知道不是,我们练的龙脉图没有走火入魔的可能,一清道人这显然是犯了老毛病。
我们练的这个龙脉图,好处是进步很快,而且没有走火入魔的风险;但是天下没有十全十美的功法,怎么可能好处都叫我们占了,坏处当然就是因
为进步太快,身体条件还没跟上,导致经脉崩坏、损伤,所以就会时不时的发痛,痛起来真是堪比天崩地裂,比死还要难受。
我们将这称之为“发病”。
身上损坏的经脉,就是我们的病。
修炼龙脉图的,我所知道的一共有四人,分别是我、刘鑫、冯千月和一清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