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了,入宫吧。”
芈氏望了眼巍峨的宫殿,庄严而肃穆,这是她五年来时常午夜梦回的地方,可此时这座令她时常惦念的宫殿,俨然是一只潜伏着的露着森蚺獠牙的巨兽,作势欲扑。她暗吸了口气,牵了惠文后的手,徐徐走将进去。
到了正殿,惠文后终于忍不住了,朝着嬴疾问道:“所有人都到齐了,独缺王上,敢问丞相,到了今天,我该知晓王上的情况了吧?”
嬴疾朝甘茂看了一眼,甘茂走上几步,立于众人之前,从怀里掏出一份诏书,神色肃然地看了众臣工一眼,暗提了口气道:“我王遗诏,众臣听旨!”
惠文后虽然早已猜到了今日之结果,但当听到遗诏两字时,依然如雷轰顶,两眼发黑。
在众臣工交头接耳的嗡嗡声中,甘茂提高了声音,念道:“予入周室举铜鼎而伤,将殁,然天子面前扬威,举神器于顶,虽死而无憾也!今立遗诏,拥公子稷为王。”
众臣工虽也料到了要立嬴稷为王,但听闻嬴荡已死的消息后,均陡然变色,齐齐跪了下去,有的默然流泪,有的大声痛呼。
惠文后浑浑噩噩地听完遗诏,突然间发出一阵尖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边笑着边落下泪来。笑声落时,指着甘茂、嬴疾两人厉声道:“新王不到,秘不发丧,好个计谋啊,这便是你们这几日来所谋划的事吗?王上生前,可是待你等不薄,没想到他一走,你们便秘密拥立新王,把他的尸身藏在军营那么多日,你等扪心自问,对得起王上吗?他的尸身在哪里,我要见他?”
甘茂道:“便是在宫外。”
惠文后闻言,疯了一样地跑出去,边跑边撕心裂肺地喊着嬴荡的名字,众人闻之,均是唏嘘不已。没过多久,便传来惠文后伤心欲绝的号啕哭声,一阵一阵在宫殿上空回荡,声嘶力竭,痛不欲生。殿内的百官着实听不下去了,纷纷出去相劝。没一会儿,嬴壮搀扶着乏累无力的惠文后走了进来,随之跟在其后的还有嬴荡的棺椁,由七八个人抬着,晃晃荡荡地进了正殿。
这样的情景在秦国历史上是十分罕见的,按照正常的思维,棺椁抬入屋是非常不吉利的,更何况是抬到了商讨朝政大事的正殿之内!但是此时此刻却是谁也提出异议,臣工们甚至暗暗以为,王上死了那么多天后才公之于众,尸体都腐烂发臭了才让母亲知晓,所以惠文后的行为是正常的。
芈氏敏锐地感觉到了众人心中的天平在逐渐倒向惠文后一方,尽管她有遗诏在手,但情大于法,法不责众,如此下去对她十分的不利。她走将过去,站到惠文后身边,正要说话,却不想惠文后没给她开口的机会,伸出手指着她的鼻子喊道:“你也是当母亲的人,你设身处地想一想,倘若那里面躺的是你的孩子,他的尸体腐烂了才让你最后得知消息,你会如何?”
惠文后又激动地把手指向甘茂、嬴疾等人,“你们这一群乱臣贼子,如此做法,天理难容啊!今日我如此说,非是一定要给壮儿争什么王位,但我定要争这一口气,为什么王上死后会遭受如此待遇,为什么要立嬴稷为新王?若是给不了我一个合理的说法,谁也休想安稳地继位!”
芈氏脸色一变,于情于理,惠文后的话都没有错,她无可反驳,也无从反驳。嬴疾轻咳了一声,“娘娘,臣知道您说的是气话,当务之急,该是让王上入土为安,至于新王继位之事,有王上遗诏在此,怕是谁也改变不得。”
“嬴疾,此事怕是你一手操办的吧?你深受秦国两朝君王大恩,位极人臣,秦国待你可是不薄,你怎可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让秦国大权旁落到那一帮外戚手中,你想毁了秦国吗?”惠文后睚眦俱裂,朝着嬴疾咆哮道:“别以为我是个妇道人家,什么事都不懂,这所谓的遗诏真是荡儿所立吗?只不过如今死无对证,任由你信口胡诌罢了!”
“娘娘此话怕是说错了吧?”魏冉勃然大怒,“稷儿也是嬴氏子孙,何来大权旁落外戚之说?”
“你是什么东西,这里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说话了?”惠文后娇叱道:“别以为嬴稷掌了权,你便可作威作福,别忘了你们原不过是混迹楚国街头谋生的刁民罢了!”
嬴疾怕这争端一起,一发不可收拾,把脸一沉,隐忍着怒火道:“如此说来,娘娘是要抗诏了?”
“抗不抗诏,那要看是什么样的诏书。”惠文后的脸色发白,许是从未发过如此大的脾气,胸口因激动而剧烈地起伏着,“今日我当着众臣工的面与你言明了,新王继位之事,等王上大殓之后,再作计较!”话落时,狠狠地瞪了芈氏一眼,然后朝嬴壮道:“壮儿,我们走,给你的哥哥布置灵堂去。”
惠文后走了之后,嬴荡的棺椁也被抬了出去,大殿里的氛围一下子有所缓和下来。芈氏走到众臣工面前,肃然道:“新王乃王上指定,任是谁也更改不了,国不可一日无君,秦国若是迟迟不立新君,无异于是将秦国之安危置于不顾。但是眼下事情特殊,娘娘正在气头上,为了不使宫廷混乱,祸起萧墙,我会好生相劝娘娘,想她也是明事理之人,待气消了后,必是会顾全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