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卯中秋,一封信从四川富顺寄到了松毛岭前沿,人们一看,是四个月前在这里牺牲的八连指导员朱厚良烈士的妻子胡正英写来的。信中附有一首诗,她请求将这首诗在厚良的牺牲地读一下:
今天,你再也不能够/象每次探亲时那样/沉浸在家庭的温馨/沉浸在那本该属于你的/——我的微笑,女儿的嘻戏之中/祖国母亲的一声呼唤/你便去了你用你坚实的脚步/你是揣着故乡亲人的重托/踏着那弥漫着哨烟的焦土/你用你青春的鲜活的血流/灌注着祖国的边陲/灌注了南疆的杜鹃/灌注共和国旗帜的火红/你去了是军人的妻子那能没想过/在这感情的天平上/我们选择了祖国/为了和平的太阳不落你用你最后的呐碱/振动了千万个战友的心/这声音,也将永远铭刻在我的心头/我的爱人啊,我最亲爱的人!
今天,中秋佳节/我把你呼唤,轻轻呼唤/呼唤着我们执着的爱/天上那一轮圆月啊……
妻的呼唤,他已听不到了,就象上次,他的声音,她没有及时听到一样。丁卯春节,朱厚良从阵地给地寄了一盘磁带。但家里没钱买录音机,她也曾向人借,人家推说机子出了毛病,她跑回家就哭了。直到噩耗传来,直到记者到她家采访,她才从记者的录音机里听到了丈夫半年前的声音——
亲爱的妻,为夫是一个不称职的丈夫,不曾给你多少温暖、幸福,更别说什么欢乐。我感到,我给你带来了负担:老人的照料、家庭的重负、孩子的哺育,还有难耐的相思、挂念和担忧。这些,我只能自责和自愧。但你却从没嫌弃过我,而给我无私的奉献,积极的鼓励。
她天天盼他的信。她天天从报纸上看前线的消息。那天她又去收发室找报纸,找到的却是失望,人们把当天的人民日报藏起来了,因为那上面有他牺牲的消息。当领导准备把那消息跟她谈时,她正背着挎着包要去上夜校。单位接到县民政局的通知,正商议怎样告诉胡正英,她从一楼到二楼借毛笔来了,人们问她干吗,她笑着说练毛笔字,其实大家都知道,她又要给厚良寄包裹了。几天之后,她悲痛着还是把那个包裹寄出了。不过,这一次信封上和包裹上写的已不是“朱厚良收”。她在信中说,厚良生前在给我的信中交待了两件事,一件是让我买些防中暑的药品寄去,他说战士们在猫耳洞里太热了。怪我没抓紧,现在遵照他的嘱咐,给你们寄去。第二件事,他说他太忙了,让我帮他做些工作,给你们在后方的亲人经常写些信,给他们一些安慰也好。请你们把家庭地址都告诉我吧,我要遵照他的遗嘱给你们的亲人写信……
战友们深深怀念他们的指导员,也深深感铭这位好嫂子好大姐,从前线寄去了无数安慰的信件,集团军政治部主任朱增朱挥笔写下了《为了和平的太阳不落》的长文。
元旦前夕,老山又收到胡正英的一封长信:
亲人们:在我爱人朱厚良牺牲以后的这些日子里,你们无时无刻不在关心鼓励着我和我的全家。是你们那种无么奉献、不计较个人得失的高贵品质,鼓舞和温暖了这颗因失去亲人痛苦绝望的心。要坚强地活下去!……我是一个极平凡很普通的军人妻子。我爱我的丈夫。我应作为丈夫带来上的铺路石,尤其他上了前线以后,为了让他更安心工作,还好兵,多打胜仗,我尽力不把家中的困难或者因思念担忧过度的怨言向他吐露,别让他为了我们这个小家分心,影响战斗。但是,我也是一个感情的奴隶。日日夜夜地盼望着他平安无事,早日凯旋。我和女儿在家里天天掰着手指头计算着他归来的日子,让我们歌功颂德享家庭的温馨快乐!
可是,今年5月31日于天,可恨的越寇,可恶的炮弹却撕碎了我的梦幻,夺走了我的厚良。我哭泣、呼唤!“厚良!你走得竟是那样的匆忙,你哪怕是再多活十年也啊?”我们那年迈的双老是多么盼望你回家来,安度他们的晚年;我们幼小的女儿是多么需要你的培养教育;我又是多么盼你回来,让我们好好地团圆。可你却永远地去了……
面对我们那天真可爱而又永远失去父爱的小女儿,我忍不信满面的热泪,特别是当房子看到电视里有穿军装的解放军叔叔时,她就要反复地问:她的爸爸是不是那样神气;每当幼儿园阿婕发给她糖果时,孩子也是要叫给她爸爸留点,等爸爸过年回家时吃;当孩子与小朋友一块玩耍各自谈论自己的爸爸时,我那倔犟而又不晓事的孩子呀!也总是对小朋友们说,她爸爸还在前线打坏蛋,打完敌人就要给她买新衣回来,还会给她讲许多许多的老山前线的故事……孩子呀!你爸爸可已经永远不能回来了。我的心真碎了,住进了医院,体重下降了三十几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