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的路上,气氛略有些微妙。顾菲雨笑看着身旁的美人,“王妃这是怎么了?”先前来时那张清清淡淡的脸,现在却秀眉紧锁,额头渗出点点香汗,“是不是见那恶婆子被杖毙,害怕了?”
顾菲雨揽着她,用锦帕轻拭她滑落脸颊的汗滴,“瞧你,脸上出着汗,身子倒是凉的。”
青落不禁仰头,撞见男子长长的睫毛之下,浓墨点染而成的眸子,本应是冷峻的光泽,此刻却淌着浅浅笑意,就这么懒懒散散地瞅着自己。青落心里突地一跳,避开了他的目光。
“臣妾只是担心红豆。”
顾菲雨唔了声,“已经派人去遣徐太医了,那丫头颇有几分胆色,想来也不是福薄之人。”说着抬起她的下巴,“青儿,你从前在相府中,过得并不好么?”
这句话让青落的神经瞬间紧绷起来。方才在冷氏屋里,也不知他听去了多少,一直以来外面的人都只当她是个庶出的小姐,就连皇帝也不知道,她的生母是个妓女。
在世人眼中,那是多么卑下不堪的身份,而她嫁的这个男人有多尊贵,若是让他知道娶的正妃是妓女所生……
青落暗暗拽紧衣袖,“只是家教严苛罢了,父亲和夫人并不曾苛待臣妾。”
顾菲雨见她又开始说些得体的话,便也不再追问什么,只是若有所思地瞅了她半晌,然后意兴阑珊地转头去看外边的繁华街景。
回到郁王府,下人禀报说,贺兰大人已在书房等候多时,顾菲雨便径直去了书房。
“王爷这几日休假,可知道朝堂上风云暗涌,已换了好几拨人了。”贺兰涉心情甚好,一张俊脸笑得神采飞扬,“皇上将秦家在朝要职的一个个都剔了出去,补新人上位,今早还寻了个由头把秦太尉打了二十大板,圣上当真是手段利落,兽性大发呀。”
顾菲雨挑眉:“秦家就这么束手就擒?”
贺兰冷哼:“从皇上即位那日起,他们便大势已去了,现下恐怕只盼着三皇子封王封地,离开京城,好东山再起罢。”
顾菲雨摇头轻笑:“皇兄怎么可能放虎归山。”
“哦,对了,”贺兰道:“今日早朝,皇上升我做了神策府统军,正三品。不过,又塞了几个小官儿进来,说让他们跟着我好好学……王爷,您说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顾菲雨心头暗暗一惊,皇帝对他也有戒心了?
“都是些什么官职?”
“表奏、支计、长史各一人,判官两人。”贺兰涉皱眉:“王爷,神策府这些年都是您一手打理的,先帝在时便不曾过问,如今皇上这么做……”
顾菲雨想了想:“既然是皇上的人,你便好好带着吧,无需多虑,但也不可敷衍。”
“是。”
***
贺兰离府之后,天色也暗了下来,顾菲雨用过晚膳,叫上几个随从,一路提着灯,往春秋阁走去。
彼时,红豆正躺在春秋阁偏殿养伤,突闻外边儿传来一阵动静,忙唤翠红进来,问是什么事。
翠红按住她:“红豆姐姐,你快些躺下吧,只是王爷来了,没有什么事。”
红豆点点头,又慌道:“涟漪姑娘还没走吗?”
“还没呢。”
红豆支起身子推她,“你快去王妃身边伺候着,别人我不放心……”
“哎呀我的好姐姐,”翠红哭笑不得:“你可好好歇着吧,再伤着什么地方可怎么办?”又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咱们王妃性子娴静,又初来乍到,你怕她受委屈不是?可我要说句公道话,别人怎样我不敢讲,但涟漪姑娘是再好不过的人了,绝不会加害王妃的,你就放宽心吧,啊。”
红豆只得叹气:“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对了,紫莺巧珠呢?”
翠红说:“在殿外候着呢。”
红豆冷哼:“打发她们出去,以后王妃面前不许她们近身伺候。”
翠红迟疑:“这……”
红豆道:“你就说是我吩咐的,夜里知了蝉鸣吵得紧,怕扰了王妃休息,让她们到外边儿抓虫子去吧。”
“是。”
***
顾菲雨没想到孟涟漪也在春秋阁。
桌上摆着几道精致小菜,显然这二人是一起吃的饭。
“王爷怎么也来了。”孟涟漪福身施礼,娇柔的笑脸带着盈盈笑意,晶莹的眸子望向男子,含蓄地透出痴迷与眷恋之情。
青落乍想起早上撞见的场景,心头一刺,强扯出一笑,道:“涟漪姑娘做了些小菜,很是可口。”
孟涟漪有些不好意思,“姐姐不嫌弃便好。”转而又望向男子:“王爷吃过了么?”
顾菲雨唔了声,打量她们几眼,似笑非笑地坐下,“你们在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