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王秋只是扯动了一下嘴角,苦笑着摊了摊手,“……陛下,这两者之间似乎完全没有可比性吧!切尔诺贝利虽然有一百八十吨核燃料,但一直到被浇铸成水泥棺材完全封闭为止,总共也才泄漏了八吨放射性物质而已。而我们这回可是往阿德里安堡的郊外,没遮没拦地丢了二百二十吨核废料啊!这都够造多少颗原弹了?!如果我们不是异能者的话,现在剩下的生命都只能用小时来计算了!
按照粗略的计算,这么多高放射性的核辐射垃圾,足够让整个阿德里安堡给变成辐射剂量超过400伦琴的死亡区域,普通人若是没穿防护服的话,只要在这里面待上个十几分钟,就绝对会患上不治之症。而若是一直住在这里边……陛下,根据我的估计,现在的阿德里安堡,应该已经变成一片人间地狱了。”
四十九、十五世纪的辐射废土(中)
四十九、十五世纪的辐射废土
听到这些从日本核电站反应堆里拆卸出来的乏燃料,以及回收处理之后剩下来的高放射性废渣,竟然有着如此恐怖且无法抵御的杀伤力,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顿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作为一名普通的现代世界穿越者,他虽然知道核辐射很可怕,但却没想到居然能严重到这等地步城管无敌。
“……嘶——核废料的杀伤力居然能厉害到这等程度?我都有点开始担心君士坦丁堡的安全了!”
穿越者皇帝忧心忡忡地掰着手指,愁眉不展地嘀咕道——从核污染中心阿德里安堡到帝国首都君士坦丁堡,大约有一百五十公里的路程,原本在皇帝看来,这样的距离应该已经足够保险了。但是按照现在的推论……唉,只能希望这回别玩脱了。
万一核辐射的污染范围完全失控,连君士坦丁堡也变得不宜居住的话,他恐怕就得考虑迁都了——偏偏如今的东罗马帝国只有猫额头的大小,就是想要迁都也没处搬家……
真是的,怎么有种自己成了巫妖王阿尔萨斯的错觉?但愿东罗马帝国不要变成洛丹伦王国吧!
望着战舰桅杆上飘扬的双头鹰紫色御旗,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无奈地以手扶额,连连摇头叹息。
另一方面,正如同诸位穿越者们预料的那样,在阿德里安堡城的内外,此时已是一副人间炼狱的景象。
——这年头欧洲的城市规模都挺小。像君士坦丁堡这样的宏伟巨城,在整个欧洲也是独一无二的。由东罗马帝国边防要塞改建而成的阿德里安堡,显然没有那么庞大的规模。
而东罗马帝国“圣战者”废弃的营帐,或者说后世核废料的倾倒场,有一部分就位于距离城墙不到400米的地方……结果核辐射的致死区域,就把整个阿德里安堡都囊括了进去。市区内的辐射强度并不是穿越者们估计的400伦琴左右,而是高达1500伦琴!至于营地内的辐射强度,更是达到了丧心病狂的4000伦琴!像这样程度的辐射,足以在几个小时之内,就让那些缺少足够防护的人死于急性辐射病!
根据事后的估测。因为此次丢弃核废料而在地图上造成的“红区”,也就是辐射剂量超过1000伦琴的死亡区域,半径足足达到了10公里之多。普通人待在红区内虽然不至于立即要命,也会恶心呕吐,只要承受几十分钟,就必然会患上绝症。在最坏的情况下,说不定当场就能让人脑出血而死。
即使某些人的运气稍微好一点,处于上风向或者躲在密封的房舍内,通常也会因为强辐射而导致肠出血和骨髓损伤。在几天到几十天内发病,皮肤溃烂。浑身流脓,器官异变,而且绝对无药可救——即使是以21世纪初期的医疗水平,顶多也就能让患者在发病之后坚持二十天左右罢了。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死亡狂潮,困守阿德里安堡的土耳其人一时间束手无策,再加上又被不久前的“异教徒天使”给吓破了胆子,故而只知道聚集在清真寺内念经祈祷,祈求安拉的保佑——很遗憾,即使是真主安拉的大能。似乎也消弭不了杀人于无形的核辐射,上到新苏丹和皇太后,下到贩夫走卒,全都只能跟清真寺内的伊斯兰教阿訇和“伊玛目”们一起,眼睁睁地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在身边倒下。
接下来,没等剩余的人讨论出什么对策,死亡的阴影就已经降临到了他们头上……
——在致命强度的辐射场内待了这么长时间之后。就是再想要逃跑,也已经太迟了。
至于陆续从西北方向赶来的阿尔巴尼亚军团,他们的运气就更惨了。由于没看到之前那场“天使降临”的大戏,他们一路冒冒失失地开到阿德里安堡城下。并且大大咧咧地占据了希腊基督徒遗留的废弃营帐,准备稍事休整就要作势攻城,却不知这等于是在自寻死路,一屁股坐在了致命的辐射废料边上。
直到发现全军官兵不断出现恶心、呕吐、肠胃绞痛等症状,甚至连战马也接连倒下之后,他们才终于开始慌乱起来……但问题是,鉴于辐射病的坑爹尿性,当这些土耳其人发现自己身体的异状之际,就已经一只脚踏进了地狱的门槛。接下来,无论他们是听天由命还是火速逃跑,都无法逃过死神的镰刀,唯一的区别就是在病床上能支撑几天还是几个月,以及最后到底是死于白血病、器官衰竭还是全身溃烂了。
正如那个跳着甩葱舞的天使所言,阿德里安堡已经成了一片被诅咒的死亡之地,没有人能在那里存活。
而在这片十五世纪的辐射废土之上,唯一暂时得以逃出生天的土耳其人,就只有先知先觉的图拉罕帕夏和他麾下的两百多个亲随骑士——早在那个“天使”的幻影出现之际,图拉罕帕夏就绝了继续坚守的念头。由于无法说服皇太后和小苏丹弃城出奔,他只得抛弃了奥斯曼皇室,悄悄打开城门,趁着希腊人忙于撤退、缺乏戒备的空隙,带着少量可靠的亲随骑士连夜狂奔数十里,总算是及时逃出了即将降临的辐射场。
此时此刻,在希腊北部的一座土耳其移民村镇里,神情憔悴的图拉罕帕夏正在一边休息和用餐,一边听着亲随们汇报刚刚收集来的,有关阿德里安堡的最新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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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香的蜂蜜水,手抓的肉末饭团,焦香酥脆的烤羊肉,油汪汪的炸肉丸子,还有少量调味的腌橄榄……为了招待这一行风尘仆仆的达官贵人,本地的镇长已经竭尽所能地拿出了最好的食物,但诸位本应饥肠辘辘的旅人们,对着满桌的丰盛食物,却是一个个食之无味。
图拉罕帕夏手握一根烤羊腿,好久也不曾啃上一口。在他的面前,一位黑衣卫兵正在半跪着汇报军情。
“……根据后面那些逃难者的描述,在我们离开阿德里安堡之后不久,天罚一般的瘟疫就爆发了,让整座城市变得恶臭冲天。死者以惊人的速度不断涌现,病人们先是在腋窝和腹股沟鼓起鸟蛋大小的黑色肿块,接着便是流血流脓、浑身溃烂,同时更有肠道绞痛,腹泻吐血。到了最后,他们整个人都开始散发出恶心的腐臭,浸泡在脓液、污血和粪尿之中……即使是最强壮的人,也没办法在病魔面前撑过五天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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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十五世纪的辐射废土(下)
“……面对这场突然爆发的瘟疫,城内的医生、学者和阿訇全都毫无办法城管无敌。提供希腊人和阿拉伯人的医生鼓捣出了许多草药,但没有一种药方能够见效。最虔诚的祈祷也毫无用处,好几位阿訇直接在清真寺内吐血而亡……城里的空气总是弥漫着一种奇怪的金属味道,让人嘴里泛着恶心的酸味。(放射性物质的气味)”
“……每当夜幕降临,阿德里安堡郊外的荒野和天空就会出现奇异的光芒,看上去色彩缤纷、非常明亮,其中有橘色,黄|色,蓝色,以及鲜血般的红色,宛如彩虹一般美丽。但这其实却是地狱降临的旗帜——凡是天空中出现了这种色彩的地方,居住着的人们就会皮肤溃烂,出血流脓,并且迅速死去……”
“……凡是没有及时逃出那片土地的人,即使一时尚未发病,也都背负上了死神的诅咒,迟早都会发病而死,根据最后几名逃出阿德里安堡的市民的说法,巴耶济德王子和希蒂皇太后均已染病驾崩。”
“……而根据一位阿尔巴尼亚军团逃兵的说法,恰巧在希腊人离去的同时,抵达阿德里安堡郊外的阿尔巴尼亚军团,也以更加惊人的速度染上了瘟疫,无一幸免。随军出征的两位边区帕夏,还有第二皇妃古尔莎赫哈敦和穆斯塔法王子,在瘟疫之中尽数毙命。只有极少数幸运和机警的人看到情形不对,惊恐地放弃了纪律和荣誉。脱离队伍掉逃跑。但即便如此,他们也只是多活了几天而已……这些人临死的时候,全都皮肤溃烂、浑身浮肿、腐臭难闻,甚至肚皮爆裂,连肠子都露了出来,其场面比任何一种已知的瘟疫都要恐怖。所有人都对此束手无策,甚至没有人愿意去掩埋尸体,只得将死者和床铺一起纵火焚烧……”
“……现在,从阿德里安堡附近逃过来的难民,凡是在我们之后才出发的。都已经尽数发病,没有一人例外。但那些在希腊人围城之时就已经逃走的难民,暂时还没有出现什么异状。”
黑衣卫兵半跪在地面上,战战兢兢地向图拉罕帕夏汇报着最新收集到的“瘟疫”情况(土耳其人不知道这是辐射病,自然只能当成瘟疫来理解),原本如磐石般坚毅的面庞上,充满着触目可见的恐惧,满头冷汗如瀑布一般潺潺而下,削瘦的肩膀似乎还在很可耻地微微颤抖。
这也难怪。以前的瘟疫不管再怎么恐怖,遭瘟的城市最起码也能有一小部分市民活下来。但这一次“异教徒天使的诅咒”。却是真正的鸡犬不留,无人可以幸免。以阿德里安堡为中心的半个色雷斯平原,如今完全变成了死亡荒野,无论是希腊人还是土耳其人,在“天使的诅咒”面前,全都只有死路一条。像这样根本无法抗拒的死亡威胁,再加上先前于阿德里安堡城头看到的“天使降临”奇景,实在是不能不让这个年轻的土耳其人感到深入骨髓的恐惧——眼下他还没有信仰崩溃,就已经算是一位非常坚贞的穆斯林了。
对于卫兵的失态表现。一向治军严厉的图拉罕帕夏,也难得地没有开口斥责,因为他同样亲眼见识过几位“瘟疫患者”的恐怖死状,那场面真是恶心得难以形容——患者发病之后,先是在床上来回翻腾,吞咽困难,然后脸庞涨成了桑葚的颜色。周身的皮肤开始脱落,肚子上的脂肪化成了水,肠子和器官都涌了出来……待到临死之际,病人的口鼻都像炉子上的水壶一样冒着白沫。死后的尸体还会鼓起来。并且它爆裂,每一个孔洞都散发出硫磺一般的恶臭。在图拉罕帕夏看来,除了战场上被巨石碾压出的肉酱之外,这已经是他见过最丑陋、最怪异、最恐怖的尸体了,怎么看怎么不像人……
所以,在迟疑良久之后,图拉罕帕夏最终还是把纠缠在心中的千言万语,化作了一声失落的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