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源县城中。
当裴楚雩坛上跃下时,雩坛下方,颇有狼狈的县令蔺成仁,领着一干胥吏衙役,上前齐齐冲裴楚作揖行礼。
又有本县耄耋之年的乡老和许多目睹了这一场“法师”的百姓,一齐来朝着裴楚跪拜。
裴楚一一支应过去,与众人寒暄了几声,又招手叫来了一旁的陈素和猪道人。
陈素小脸微红,她见裴楚各样道术已然不少,但这“呼风唤雨”,着实还是心头震撼。
眼见众人拜服,耳听诸多“神仙”“真人”之名,登时与有荣焉,颇为得意。
那猪道人则视诸多官吏百姓如无物,自顾自地东转转西晃晃,又引得许多人惊诧连连,引为神迹。
县令蔺成仁又亲自走到了裴楚面前,姿态极低,言辞恳切道:“承蒙道长之功,为敝县解了厄难。天时已然不早,下官已着人在县中酒楼备下筵席。”
裴楚淡淡睨了蔺成仁一眼,摇了摇头,“多谢好意,贫道是方外之人,筵席便罢了。”
他对于这个县令蔺成仁没有什么恶感,但曾有廖知远的先例在前,他也谈不上什么好感,并无太多敷衍的心思,稍稍顿了顿,又道,“请贵县为我寻个清静处住下便是。”
蔺成仁见裴楚拒绝赴宴,面上似稍稍觉得有些挂不住,但裴楚所展现的道术,一派高人风范,又不好发作,便是巴结都来不及。
听得裴楚又找到要安排住处,转而笑道,“此事易尔,不需真人烦心。”
说话间,动了动嘴皮,一旁便有身边的胥吏白役应声去安排。
裴楚又扫了一眼在场,见方才那道姑已然没了踪影,微微皱了皱眉。
他方才在雩坛之上祈雨,顾不上那道姑,却不想对方已然趁着这段时间逃走了。
之前那画盗一事他还想找这个道姑探寻一二,不过,现在人潮汹涌,他也不着急,既然那道姑先逃遁了,干脆准备等到晚上再根据“五子登科”的画像去找寻。
县令蔺成仁又和裴楚说了几句,着人将赏钱奉上,虽是一千贯,但也折合了金银。
裴楚也不推迟,接过后交予陈素收下。
这时,县中的轿马也到了,蔺成仁见裴楚态度冷淡,不想伤了自家脸面,推脱雨后需要督促农事,先行离开。
……
清源县久旱逢甘霖。
这一番风雨之后,整个县城内外,早已是喧闹一片。
各家客栈酒肆,屋檐街道,一些个在广场见了今日祈雨之事的,被五七人围住,口若悬河,只说个不停。
这些知内情的,撞见了一些在门前叩谢龙王诸方神仙的,便呵斥两句,有那真神仙在,何须去谢那些个木雕泥塑。
又有忙于生计的,听得言语,拱手朝上感谢了几声,又匆匆出城入城,寻觅活计。
待得日暮天黑,城中店家大户,门挂灯笼,张灯结彩,仿佛过了个年节。
县中最大的客栈,今日来了贵客,单独留开了一个别院。
客栈的老板伙计,早听得吩咐,从烧汤热水洗漱用具,再到被褥床铺,一应伺候得都极为妥帖周全。
夜晚。
别院内。
一张桌子摆在院中,两根烛火烧着,照得小院颇为光明。
换了一身干净道袍的裴楚,手里捧着一本道书,安然坐在桌旁。
另一边,陈素则在伏案书写,不时抓耳挠腮,好不烦恼。
呼噜呼噜的打鼾声在桌边响起,陈素咬着嘴唇忽然朝旁边趴伏在地的猪道人踢了一脚。
猪道人皮糙肉厚,浑不在意地应了一声:“素素小姑娘,你莫要找我撒气,你那些勾勾画画,我也看不明白。”
说着,稍稍挪开了几步,到了另外一处赶紧地地面趴伏着,甚为惬意。
陈素看猪道人跑远,又是气又是无奈,稍稍抬起头,看了一眼裴楚,弱弱道:“哥哥,这么多题,做不完。”
裴楚头也不抬地翻看着手里的书籍,“慢慢做。”
“要不……”陈素眼睛微微放光,“哥哥,你和我说下今天求雨的道法?”
“你还没打通玄关,蕴养出法力,说了也没用。”
“那那……我练一会刀法吧。”
“继续做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