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了口气,锦说道:你嘴里说不恨我,但心里始终不肯原谅我。伸手贴在东的肩上,动作恁般轻柔,好象怕碰碎了他一般,语气却是自厌又自责:也难怪这伤时时提醒着你被我伤害的事实,你又怎能忘记。
不是这样的拉下锦的手,东只说了这一句便停了,不知是没有后话还是不知接下去该如何措词,只是低垂着眉眼。
月光照在他微微颤着的睫毛上,原该乌黑的颜色竟淡成月白,沿着眼睫、眉毛、鼻梁整张脸、整个人竟就要化在融融月色里。
锦看了一阵心惊,真怕他就这么消失不见,手里不禁握得死紧。东给捏疼了手,抬起眼来不解的瞪着锦。
见到这生气盎然的眉眼,锦才放下心来,手上力气放缓了点,却仍是握着东的手不敢放。
脸上忧虑不掩又带点自嘲,锦说道:你明明就在眼前、手明明紧握在我手里,但我就是有一种错觉,佛彷随时你都会抛下我消失不见这种感觉令人既不安又害怕
轻轻笑了出来,东说道:确实是你的“错”觉,没有人会说不见就不见的。
这样安慰的话语听在锦耳里却是半点保障没有,心仍是空荡得厉害:东,你永远不能体会我的感受,因为你从没有亲身经历过。几次你与死神擦身而过,我眼睁睁看着却丝毫无能为力那种恐惧
别说了。东把锦按进怀里,低声说道:我明白我也曾眼睁睁看着却丝毫无能为力断了的话语再接不下去。
察觉到抱着自己的身体倏然抖了起来,锦明白东想到什么,心里一阵闷疼,反手抱紧了他,低低喊了出来:你什么时候才肯放了自己这事是琴子对不起你,你这样是要她连死都不得安宁
怀里的人安静了好一会儿,就在锦以为他不会回话时,东突然反问一句:那么锦又什么时候才肯放了自己
锦一下蒙了,完全不懂东所问为何。
放开锦,也挣开了锦的怀抱,东半转身望着天上星月,悠悠说道:我不想回来这大宅,一半是因为琴子,一半却是因为你唇角勾起了淡淡的笑,笑里却有抹无奈:其实在我心里琴子的事已经淡了,就像你说的,不杀她才是对不起她,不放过我自己便是不放过她,但是你抿了抿唇,最后仍是一声叹:唉
你原谅了琴子,但却恨我锦问得声音都颤了起来。虽然他从不认为东会恨他,但回想自己对他的伤害,这不是不可能愈想愈是如此,一颗心愈是惶慌虚空。
东像是听到意想不到的笑话一样,笑了一声,但随即又叹了口气,收回眼神也不看锦,只是望着近处的樱树,忽然不着边际的说道:我这身伤已经好了很多,但也就是这样了。我最怕的不是旧伤复发的疼,而是你歉疚自责的样子,那才真是叫我难受
从没想过东是这种想法,锦张开了嘴却没法发出声音。
转过头凝望着锦,眼里温润,话也低柔:我已经放了我自己,可是锦呢锦什么时候才要放过你自己
原来东竟是这种心思锦感动的几乎说不出话来,清美醇厚声音咽得低哑,挠得人心底酥麻:我不是不放过自己,而是放不下你,这辈子再也放不下了你只看到我的歉疚自责,但那不过是我对你最末微的感情如果连这样你看了都觉得难受,那你想想你一人住在外面时,我的心是怎样担着、吊着、折磨着,你又怎么舍得一再的拒绝我搬回来
见东眼底挣扎动摇良久却仍是不肯开口,锦不由叹了口气:罢了,我也不逼你了,相处这么久我不敢说多了解你,但也明白顺着你的性子总能少惹些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