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杜月妍也果真跟在圆寂大师身边学习,念经、抄经,甚至是夜晚在湖边静坐,看太阳旁落西山。
渐渐的,她身上多了点东西,一种与圆寂大师身上甚为相似的气质,她对外界的向往也愈稀薄,甚至想过要是一辈子呆在国寺,跟在圆寂大师身边学习好像也是一件极为不错的事情。
这种不喜入世的气质在国寺其他和尚看来并无什么,因为他们自从懂事以来就跟在圆寂大师身边,潜移默化,身上多多少少也有这种气质,可是这对于杜维桢而言,可以称得上骇然了。
在宫里听说景元帝亲自去了国寺责骂了妍儿一顿,他心里着急担忧,可是也不好表现得太明显,怕父皇怀疑他不满,如果自己也在父皇那里逐渐失去了分量,妍儿更有可能这辈子都出不了国寺了,可是忍了又忍,杜维桢只要一闭眼,眼前就是杜月妍委屈泛红的眼圈,就心如刀割,终于还是忍不住偷偷去了国寺。
一进国寺,见到跪坐在蒲团上的杜月妍,杜维桢有一瞬间恍若隔世之感,好似这个人他既熟悉又陌生,可是又说不出什么陌生,直到旁边的圆寂大师,他才明了这种陌生感是她身上多出的佛性。
他心里一个咯噔,妍儿该不会真的想出家吧?虽说国寺并只限于男子,但是若是堂堂一个公主出家也太荒唐了吧。
一念完经,杜维桢就迫不及待拉走了杜月妍。
杜月妍一路大步跟着,脸上却丝毫未出现甚不耐烦,一片坦然。
直到到了湖边,他才停下,然后开始认真地观察杜月妍。
她穿着极为素净,白袍不加任何修饰,脸上不施粉黛,一头青丝只用一根没有任何花纹的玉钗簪在脑后,露出一双平静无波的水眸整个人宛若一幅山间水林的山水墨画。
杜维桢越看心里越不是滋味,“你莫不是真想出家了吧?妍儿,你可莫要想不开,你可是我的妹妹,昆国尊贵的公主。”
杜月妍黛眉轻皱,水眸荡起轻波,整个人就像活过来了一般,“太子哥哥,出家与我的身份并无任何冲突吧?《华严经》 有言,众生平等,大地众生皆有如来智能德性,与佛无异,只因妄想不能证得。 ”
杜维桢觉得此话实在是难以忍受,一手压在她单薄的肩膀上,让她直视自己的眼睛,“可你敢说你无妄想?你将对生白当真失了情意、你对太子哥哥、母后当真没有思念?妍儿,你不能骗自己,你不可能没有妄想。”
生白......杜月妍心里一痛,可是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太子哥哥,连圆寂大师都不能说没有任何妄想,你怎么要求我?且我心之所向不在成佛,只要无嗔怒贪,无悲喜就是我一生之所求。”
“妍儿!”杜维桢正色,眸里有隐隐震怒之色,“太子哥哥知道你说的都是气话,你气父皇不肯相信你,你甚至在气我当时没能在你身边,可是妍儿,你不能用自己的一身开玩笑,现在父皇估计快消气了,你先跟太子哥哥回去,到时候我回去跟父皇说的,他不会再怪你的,妍儿,跟我走。”
说着,他拉着杜月妍转身就走。
可没走几步,她的手就从他的手心抽走,他转身只见她平静地站在她身后,“太子哥哥,我不会跟你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