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立方见到皇后李凤娘派人递过来的手书,一时之间却是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他原本一直还都坚信,叶青必然能够在今夜逃过一劫,可如今皇后李凤娘,竟然让他现在就去捕拿谢深甫入大理寺,这……叶青如今在皇宫情形到底如何,还没有几个人知晓,但显然,皇后这边,已然是迫不及待的要给叶青报仇,恐怕如此下来,用不了多久的时间就该为叶青平反了吧?
但既然是皇后的意思,李立方自然并无违抗之意,舍去了平日里的轿子,而是乘坐马车跟着殿前司的侍卫,向着谢深甫的府邸方向行去。
此时此刻的嘉会门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等候着昭庆军、遂安军抵达临安的韩侂胄,当得知李立方从府里带人去了谢深甫府邸后,嘴角瞬间露出一抹开心的笑容。
“这显然是皇后的意思,这是迫不及待的就要为叶青报仇了。不必理会他们,何况……即便是皇后、李立方不拿谢深甫问罪,过了这几日,谢深甫也该被朝廷罢免临安安抚使的差遣了,如今不过是一个替死鬼罢了。”韩侂胄挥挥手,如今的他更倾向于同太上皇联手,先在今夜除去叶青。
至于谢深甫,在他眼里根本无法与叶青有什么可比性,只要今夜除掉叶青,那么朝堂之上到了明日,还会是由他说了算,而那时候太上皇决计不会再管谢深甫的死活了。
韩侂胄在嘉会门处打着如意算盘,史弥远同样在府邸里竖起耳朵,倾听着临安的各种动静,随着叶青暂时的把他逼到明面,而后在叶青今日入宫后,史弥远又再一次悄悄的隐到了暗处。
他甚至都有些怀疑,今夜太上皇并非只是要除去叶青这么简单,甚至就是连韩侂胄,恐怕也都在太上皇的算计中。
一旦昭庆军、遂安军在今夜赶到临安城下,加上兵部尚书钱象祖又去了西南各路,也就意味着,如今韩侂胄在临安的实力,也不过就是侍卫司那几百人而已。
所以在史弥远看来,谢深甫跟韩侂胄到底谁才是太上皇手里,用来杀叶青的刀,到如今最起码他更倾向于是韩侂胄。
毕竟,让韩侂胄来承担叶青之死一事儿,显然要比由谢深甫承担,更有说服力来撇开跟朝廷、皇室之间的关系。
“冤杀叶青这个所谓忠良的罪名……。”史弥远抚摸着自己肥胖的下巴,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摇头道:“依我看来,韩侂胄显然更比谢深甫适合来背这个罪名啊。何况今日朝堂之上,叶青还曾在百官面前借由谢渠伯、陈傅良二人一事儿弹劾韩侂胄,因为叶青今日朝堂之上的弹劾之举,也就足以被太上皇利用为韩侂胄诛杀叶青的动机。到时候太上皇甚至还可以假惺惺的为叶青流几滴眼泪儿,而后把所有罪名都归罪于韩侂胄。既是借刀杀人,也是一石二鸟,除掉了两个朝廷的心腹大患、北地枭雄,还能够让北地的各路大军不至于陷入到动荡之中,而且还会因为太上皇诛杀韩侂胄为叶青报仇一事儿,让北地众官吏与众将士,对朝廷感恩戴德。”
郑清之自昨日自己儿子被抓走后,一直就处于心惊胆战之中,此刻听着史弥远的分析,心头瞬间安稳不少,有种拨云见日的明朗感。
按照史弥远的分析,其实今夜更像是叶青跟韩侂胄之间的斗争,而最后,将是由坐镇皇宫的太上皇来收场,定韩侂胄的罪名,为叶青的死伤心,从而还能够使得自己的种种举动,博得北地官员跟众将士对朝廷的好感,把叶青被诛杀的不满,全部发泄到已死之人韩侂胄身上。
“如此大人岂不是便可以渔翁得利……。”郑清之思索着说道。
“朝堂之争向来充满变数,叶青绝不会眼睁睁的坐以待毙,从他回到临安的种种举动就能够看出来……当初叶青把我们逼到了明处,而后于我直言不讳要除掉韩侂胄。现在站在叶青的角度来看,其实他也正在接近当初他要除掉韩侂胄的谋划。但他……他自己又怎么能够脱身呢?这一点儿正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更是不知道他是否还有其他后手保全自己。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在今日朝堂之上答应叶青,在明日太阳升起之前,我跟他的约定一直都有效。”史弥远继续抚摸着肥胖的下巴,他实在是想不出,今夜叶青有什么办法,能够从皇宫内安然无恙的走出来。
“会不会……。”郑清之思索着问道:“会不会叶青依仗的便是他带回临安的八千人马?”
史弥远若有所思的摇头,否认道:“他的人大部分都在城外,城内虽然也有他的人,但恐怕人数不会太多,今日把东华门拱手让给他,便是希望他借此机会用自己的人牵制韩侂胄在嘉会门的兵力。而叶青……还依然放在城外的人,恐怕就是为了防止昭庆军跟遂安军兵临临安城下吧?”
“他……。”郑清之一愣,有些不以为然道:“史大人,请恕下官直言,叶青麾下兵强马壮不假,但若是仅仅靠着几千人,就想要抵挡昭庆、遂安两路大军,这是不是有些过于托大了?”
“不知道啊,叶青乃是行军打仗的内行,兵力悬殊的战争他又不是没有打过,也不是没有赢过。但除非他是真的想要造反,或者是……他有能力说服太上皇,如此或许才能够使得太上皇放弃诛杀他,而只针对韩侂胄一人。”史弥远神色凝重的分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