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熙四年十二月初,叶青做为最后一路大军开始从延州撤军,而与他在黄河堤岸长谈后的乞石烈诸神奴,也率领其余金兵,开始从河东北路撤兵回朝,长达多半年的宋、金之战终于彻底结束。
这一场战争可谓是没有胜利的一方,但也没有失败的一方,叶青虽然因此一役夺得了夏国大半疆域,但也因为金人的牵制而付出了让史弥远、韩侂胄插手北地官场权利的机会。
所以权衡之下,在蒙古、宋、金、夏、辽五国都不可避免的参与的这一场战役中,叶青远远称不上是这一场战役的最大赢家。
辽、夏的亡国,显然是成为了失败的一方,金国的原地踏步,显然也不会是胜利的一方,但最后能够凭借大军压境,逼迫着叶青主动谈和这一要素,虽然最终没有取得任何实质的利益,但多少是保存住了大金国这些年来,身为宗主国的颜面。
只是随着蒙古人的立国,宋人的反扑,如今谁都清楚,金国已非往昔那般强大,在宋、蒙悄然崛起的这个时代,金国已经是江河日下,开始走向了衰败一途。
辽、夏之亡,使得原本华夏疆域五国并存的局势,开始发生着根本性的转变,蒙、金、宋之间的角逐也将会成为接下来的主旋律,在大时代的背景下,所有的一切仿佛已经在开始驶向大一统的方向。
只是,如今没人知道,接下来载入史册的华夏历程,到底谁会成为最终胜利的一方。谁主华夏沉浮、谁将问鼎中原,依然还是一个扑朔迷离的大大问号。
地缘战略层面的强大与优势,使得叶青在之前能够游刃有余的先于对手布局,甚至是布其他人难以望其项背的长远之局,但随着如今的历史轨迹已经完全偏离了原本的路线,叶青能够倚仗的除了只有自身在北地的实力,以及跟完颜璟之间的师生情谊外,便再无任何优势。
铁木真的狼子野心,随着征伐辽国已然是天下皆知,做为叶青早就已经知晓的真正对手,叶青依然可以靠着先天的作弊优势,避免重蹈当年宋廷的老路,去与蒙古人结盟伐金。
而若想要真正的做到与金人联手抗蒙,叶青依然还面临着巨大的阻力,不管是朝廷还是史弥远、韩侂胄也都绝不会放弃这个绝佳的攻讦叶青的机会,从而使得叶青跟金人之间,难以达成想要的亲密无间。
不过好在,从前对于北地各路大军,以及各路官员的一些担忧,叶青如今倒是不用再担心,毕竟,随着征夏的胜利,在北地的声望如今已经没有人能够与他相比拟。
战争向来是一个掠夺财富最为容易、直接的手段,同样,对于统治者而言,也是一个凝聚势力、壮大实力,建立绝对威望的最佳方法。
当初从关山一役死里逃生,叶青心里便十分清楚,北地之所以能够在被金人占据的疆域内势如破竹、攻城略地,并非全部是因为自己顶住了所有来自朝廷的压力,才使得宋军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夺回如此多的失地。
之所以能够成就如今这一切的原因,显然跟各路大军将士对于金人的恨之入骨有着极大的关系,并非完全是因为他叶青这一个北地将领的原因。
叶青极为有自知之明,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北地的地位,与在各路大军的影响力,在还没有征夏以前,之所以能够把北地的所有人凝聚在一起,完全是因为金人这个“仇家”,无形之中帮他拉拢了诸多凝聚力,才使得他能够在北地享有极高的威望。
而如今随着征夏一战的胜利,以及在延州对于金人的抗守,才算是彻底的把叶青二字,深深的烙印在了北地各路大军将士以及百姓的心中。
如今叶青也可以狂妄的喊出一句:北地乃是他叶青的北地,是他一手打下来的疆域,与他人无关。
也终于算是做到了,提起北地来,人们的脑海里第一反应便是叶青二字,个人的威望、烙印终于是在北地彻底凌驾于朝廷之上,北地疆域已经成为了他的私人疆域。
从延州开始一路向南前往京兆府,再次经过河套三路的州府衙署,此时的河套三路在短短的半年时间里,借着与金一战,官场之上又再一次经历了官吏的调整任免,大部分当年的金国遗留官吏,也随着金国的这一次无功而返,终于彻底失去了对于金国重夺河套三路的希望。
如同当年的宋廷遗民百姓被金人统治后,心怀期冀的南望王师收复失地,等到的却是宋军北伐的一个个败仗的消息后,终于向现实低头一样,河套三路的一些百姓与一些官吏,也在这半年里,经历过一次次金人战败的失望后,终于是认清楚了现实,开始不得不接受自己是宋人,非是金人的事实。
征夏之战的开始,让不少心怀鬼胎之人蠢蠢欲动,金人兵临延州,更是让众人心头充满了蠢蠢欲动的期待,但一次次被宋军打退,一次次的无功而返,消耗的不只是金人兵士的生命与财富,同样也是河套三路乃至整个北地,翘首以待的一些百姓与官吏对金人的信心。
途径河套三路州府衙署而撤军的叶青,这一次终于是在各州府感受到了各路散发出来的宋廷,或者是北地的气息,而非是在半年前经过时,四处依然还飘荡着的金国气息。
这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感觉,但又是那么的实实在在让人感到真切与真实,当初被叶青与白纯用来杀鸡儆猴的几个遗留官吏,自然是没能够在战时逃脱他们既定的命运,只是短暂的骚乱过后,在刘敏行兄弟二人,以及崇国公赵师淳短暂的停留河套三路安抚民心后,一切都开始向着理想的方向发展。
当然,途经三路衙署州府,也并不全是让叶青感到高兴的消息,百姓的安居乐业、踏实稳定,虽然让叶青满意的笑的合不拢嘴,但如今三路官场上官员的短缺,也是一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半年的战事、官场的调整任免,使得被罢免与入狱的官吏也不在少数,但加上没有太多的新生力量注入,从而也使得三路之地的官员有些捉襟见肘的不够用。
“大人,眼下的形势,唯有重新开科举才能够解决这个问题,若是一味的只靠其他各路的调任、调整,终究不是办法。官吏也像庄稼一样,割去一茬后,总是要靠本地的种子来繁衍才行,若不然的话,只会让各州府陷入到水土不服的恶劣形势下。”刘敏行一路送叶青与种花家军到了与京兆府接壤之地,才望着一望无际的黄土大地,忍受着迎面刮来的寒风说道:“税赋等等其他,下官等人完全可以遵照我大宋朝廷的税赋之法、刑律之典,但这官吏,特别是那些九品、八品、七品、六品官,若都是各地调任,只能解燃眉之急,如今河套三路已然稳定,下官以为是该采科举之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