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陆离见黯淡,从绮赡见单薄,从波涛汹涌喧天风里,窥见江头潮已平。此为画里见意。”
——克评画家南玉作品《孤帆》
黑色,一片浓郁的黑色,雾沉沉地压在脑海,像暴风雨的海浪喧天,搅得她太阳穴突突的疼,比她不眠不休画了三天三夜的后遗症还要严重。
她挣扎着从沉酣梦寐里醒来,怔怔地注视着天花板,回过神来打量所在之处,须臾后不禁悚然一惊。大片黑白色块组成的密闭房间,给人以无形压迫,其又有些说不出的怪异,好像……一切都没有棱角似的。圆形的床,圆形的餐桌,椭圆的马桶……不过四十平左右的空间,好像囊括了一个人简单的生活……
南玉想起了一些黑暗而抑郁的字,不由毛骨悚然。她掀开墨色缎被,准备起身,脚腕被绊了一下,垂首一看,汗毛炸到了后脑勺。如今这个情景,她再怎么安慰自己这是主办方安排的酒店也不可能了。一条精致结实的银色细链,环环相扣,通过脚环牢牢将她牵制住,另一端扣在床后的墙上。她试着走了一下,长度到不了门边。
她思路出奇地清晰,她应该——被人囚禁了。
南玉盘腿坐在床上,开始思量着应对之策。一个月前,她的油画《孤帆》被拍出150万美元的天价,画界为之侧目,兴许是树大招风,引来祸端。她想,对方无非是要钱,或者要命,既然把自己关在这个房间,生活物品一应齐全,性命应该无虞,至于钱财,身外之物而已。
如此,她竟莫名的安下心来,盯着那扇紧闭的门,静静等待。可二十度的恒温,与一片寂静的环境,不断侵扰着一个画家敏感的神经,她不知不觉又沉睡过去。
当她再次从睡梦醒来时,眼前立着一片阴影,她警惕地望过去,先见一身黑色平整的毛呢大衣。又是黑色,她暗暗想到。她自小对颜色与图形格外敏锐,父母便将她送去学画,师从大家,少年成名。可她有个小毛病,她不喜欢单调的颜色,尤其是黑与白,那会让她产生一种窒息感。所以她的画作里都是缤纷色彩,不愿黯淡,如她为人一样,宁鸣而死,不默而生。
在面对这穿着黑色大衣的青年时,南玉不自觉地屏住呼吸,严阵以待。她细细打量他,黑发黑眸,薄唇紧抿,轮廓深邃,面上冷峭而阴郁,不是个好相与的人,但南玉的第一反应仍然是——他不像绑匪。衣服与他挺拔的身躯紧密贴合,显示出优雅而强悍的弧度,该是一位在阴雨天气,撑伞到画廊里看她画展的礼貌绅士!
但他下一步的动作,将南玉的想象全部击碎。他抬起手,袖口上金色镂花纽扣,是黑白屋里唯一的亮色,几乎晃花了南玉的眼。下一刻,纽扣和着大衣,一起被他扔到地上,他优雅地解开里面衬衣扣,接着是皮带……
南玉懵了,这和自己预料的完全不同。衬衣已经完全解开,露出里面线条清晰的腹肌,她坐在床上,慌张地往后挪了几下。“不不,先生,我想我们应该先谈谈。”
他面上平静,状似毫无波澜,皮带下方却已高高耸起,与他展现的冷静自持完全不符。他解开金属搭扣,抽出皮带,动作顿了顿,声音清朗可闻,可说出的话让南玉止不住心惊。
他说:“不用谈。没有任何理由可以阻止——”语调缓慢而扬,他心情忽然好起来,锋利的唇角轻扯出一抹笑,如新雪初霁,缀上末句,“我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