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榆次县,一场雨已经整整下了十天,雨势不大,却使地面格外泥泞,官道上到处是浑浊水洼和泥浆,使行人寸步难行,只有凭借畜力才能勉强在官道上缓缓而行。
榆次县以东的三十里外是荒凉的野草地和大片灌木丛,数里外更是一望无际的森林,一直和更远处太行山脉连成一体。
官道南面是一望无际的稻田,秋麦已经收割,麦田变得光秃秃一片,
这天上午,远处传来激烈的马蹄声,片刻过后,一队唐骑在雨雾中疾奔,马蹄下泥水四溅,吓得几名乡农连忙冲到田梗上躲避,隐约可以听见他们对着骑兵的背影诅咒。
百姓们确实非常憎恨驻扎在榆次县的唐军。
以前驻扎的五千唐军是太原子弟兵,他们从来没有扰民,但自从尚书右仆射裴寂从关中来到太原后就变了,他不仅把守军换成了飞扬跋扈的关中兵,还没完没了的征派劳役。
百姓们被征去修仓库、修城墙,接着更大的噩梦紧跟而来,近十万乡农被强征去拆除榆次县的城墙,完了后,又重新修建更高大的新城墙。
这一修就是三个月,导致百姓们都误了农时不说,裴寂还强行收走了他们多余的口粮。
如果说裴寂是魔鬼,那么这些关中兵就是魔鬼的使者,这让百姓如何不恨之入骨呢?
这裴寂是在几个月前被派到太原的,他的使命是协助齐王李元吉驻守太原,裴寂采用的防御措施是四面开花,花蕊是太原城,而太原城外围的六座军堡,则是花瓣
榆次县位于太原城以东三十里,是一座人口近十万人的大县,同时也是防御隋军的最大一片花瓣,裴寂用了三个月时间重建的榆次县城虽无法和太原城的高大坚固相比,却也能有效抵挡隋军的几轮进攻,从而为太原城的防御部署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刚刚路过的这支唐骑是榆次县外围巡哨,由五十名骑兵组成,巡逻榆次县百里之内。
骑兵在官道疾奔,一路除了乡农咒骂,同样还有一名唐军在极度烦躁的抱怨咒骂。
“这已经是我们第四次巡逻了,吴海队却一次没轮到,真他娘的一点都不公平,校尉到底是得了吴海多少好处?”
这名唐骑的声音还很稚嫩,他这一路絮絮叨叨地抱怨,终于触怒了奔驰在最前方的队正。
“闭嘴!”
队正粗鲁而严厉地骂了一句,冷漠的目光让年轻唐骑吓得紧紧闭上了嘴,他感觉自己要倒霉了。
果然不出他之所料,到了中午时分,当大家休息吃干粮时,这名啰嗦的骑兵被派去放哨,享受着寒风冷雨的滋味。
军队就是军队,对于普通士兵来说,火长、队正的怒火比主帅还要可怕。
“队正,让那个小子休息一下吧!他毕竟还小。”一名吃饱的老兵,心中生出一丝怜悯。
“别管他,他那张破嘴,迟早把大家害死。”队正冷漠的声音中,怀有一颗关爱士兵之心。
“队正,你说隋军会打太原吗?”
“别再说隋军隋军的了,现在隋分南北,大家称冀州为北隋,洛阳为南隋。只不过北隋不仅比南隋有骨气,也比南隋能打,他们从中原瓦岗打到突厥,愣是未尝一败,老子真服气。”队正看了大家一眼,接着说道:“北隋大军肯定会打太原的,至于什么时候打,我就不知道了。老实说我一点都不看好裴大人,一个文人哪懂得打仗啊?如果他直接献城投降该多好,省得我们整天担心受怕。”
“队正,你说裴相国会投降吗?”
“他是世家门阀的人,又是唐朝相国,他肯定不会投降北隋的,而且齐王也不可能投降的。”
“别提那齐王了,提到他的名字我就浑身长满鸡皮疙瘩,那家伙实在太丑了,比猴子还难看。”
“你也好看不到哪去。”
众人一阵哄轰,就在这时,一支冷箭嗖地射来,从他们面前掠过,硬硬的钉在大树之上,强劲的力道令他支箭矢嗡嗡作响,所有人都吓得跳了起来,但接着又不约而同的抱头蹲下。
显得非常滑稽搞笑。
但现实却一点都不可笑,因为在他们周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几百名北隋骑兵,数百把手弩冷冷地对准了这支唐军哨兵,在数百名隋军之中,一名脸色慌张的年轻唐兵格外显眼,他目光胆怯地望着自己的同伴。
唐军都狠狠地瞪着他,队正说得一点不假,大家果真被他害了。
“把他们全部带走!”为首的隋军将领下达了命令。
数十名隋军上前,搜走了他们的兵器,逼着他们向北面森林疾奔而去!
数百骑兵大约奔出了二十余里,在一片森林包围丘陵里,豁然出现无数帐篷和密密麻麻的隋军,大营中间矗立着一面‘隋’字赤旗,旁边一面旗帜上写‘李’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