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人的目光下,宁江往床上的孩子看了一眼,没有人能够注意到,这一刻,他的眸中散出的,犹如能够透天彻地,洞彻虚空的目光。
紧接着,他便是低哼一声,道:“救回这个孩子,不成问题,我还需要一些东西便是。”
已是亲眼见识过他的本事的赵庭珍大喜过望,慌忙让人准备去了。很快,外头便烧好了热水,取来了一个近乎透明的琉璃瓶。这样的琉璃瓶,其实并不好找,只是赵归盘的家中,刚好收藏了一支,本是价格昂贵,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取来用就是。
赵归盘、曹紫腾也一同来到。赵归盘道:“道长,小九到底是什么情况?”
宁江道:“似蛊而非蛊,似虫而非虫,乃是一条……蛇!”
蛇?众人惊异对望。
仲米安张了张口,下意识的想要出言反驳,只是想起了刚才这个青年道者神乎其技的惊人表演,终究还是忍了下来,这道者的医术绝对在他之上,这一点显然已经是无可辩驳之事。
在青年道者的指挥下,众人将床上的孩子抱起,放在了盛满热水的木桶中,两个女人在一旁扶着他。
小丫儿取来银针,青年道者先在孩子的十根手指头上各扎了一支,然后,绕着这孩子,将手中的针左扎一支,右扎一支。
仲米安在一旁看去,只觉这青年下针之处,简直就是毫无章法,一些针扎在了穴位上,更多的却是跟穴位全然无关,即便以他在医道上的学问,竟也完全看不出虚实,只觉得一头雾水。
青年道者的表情,却是多少显得有些凝重,与刚才诊治屠叔城时完全不同。即便是小丫儿和小刀,这一路上,也从未见过他这般严肃。
周围的众人,围在远处看着,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影响了这位年轻的道长。应全琨好歹也是江湖上成名的高手,此刻心知,除了这个着实有些来历不明的道者之外,自己的爱子恐怕是真的再无其他人能够救治,额头上也不禁泌出汗水。
其妻更是在身边人的搀扶下,紧揪着衣角,目光中充满了期盼,紧张到了极点。
过了一会,青年道者道:“喂水!”
赵庭珍赶紧上前,按着事先的吩咐给小九灌雄黄水,又将温热的雄黄水从头顶往下浇去。两名武者上前为孩子推血,紧接着,青年道者又断断续续的下了几针,忽道:“出来了!”
只见他抢过琉璃瓶,一针刺在孩子后背。
针下方穴道,破开一个小小的血孔,血孔由细而大,有什么东西从窜了出来。
青年道者将琉璃瓶一接,那东西竟落入了瓶中。
青年道者将琉璃瓶往旁边一递,小丫儿赶紧接过瓶子,快的用玉塞塞住瓶口。从另一边接过小刀手中的拂尘,青年道者拂尘一挥:“好了!”
帮孩子推血的两名武者将其从桶中抱出,几名女人慌忙为孩子换下湿衣。
其他人好奇的往小丫儿手中的琉璃瓶看去,只见内头竟有一条最多恐怕只有三四岁的孩子的小指长的、血水凝成的细影,仔细辨认,竟真的是条小蛇。
这小蛇显然还活着,在瓶中不断抽动,啪啪啪的,撞击着琉璃瓶的内壁,其形虽小,却是看得人心惊胆战。
青年道者道:“就是这条小蛇,在这孩子的体内不断的释放毒素。这毒虽然不烈,但是不将这条藏在血管中的蛇逼出,血毒驱之不尽,这便是无法根治的主因。现在,这血蛇已经逼出,仲大夫,麻烦你帮这孩子再开一些化炎去毒的汤药,自然痊愈。”
仲米安此刻已经是心服口服,赶紧道:“好的,好的!”
赵庭珍道:“道长,这到底是什么蛇,这般奇怪?”
青年道者右手从下往上拂尘挥舞,慧丝落在肩头,左手从小丫儿手中拿过琉璃瓶,看着瓶中怪异的小血蛇:“这个,贫道其实也不知晓,这种蛇,贫道以往也不曾见过,不过是从小九的脉象,判断出此蛇所藏的位置,以及它的大小、毒性,既知它是活物,对症施针,将它逼出罢了。”
他说的虽然轻巧,但是众人对他的医术,已经到了无话可说,近乎膜拜的地步。仅仅凭着脉象,就能确定一条从来无人见过的小血蛇藏在孩子体内,并判断出它的形态和位置,从而以针灸逼出,实是让人膛目结舌。
仲米安道:“敢问道长,这莫非是蛊蛇?”
青年道者摇头道:“绝非蛊蛇,倒更类似于以血液为养料的寄生虫。正如蚊子一般放出毒素,一边吸食血液,说穿了,这种血蛇做的也是同样的事罢了。只是,它虽非西岭常见的蛊虫,但绝对是他人所养,并非天生地养。下蛇之人,其目的,恐怕就是要让这孩子的家人,眼睁睁的看着他一天天的耗尽生命,直到死亡。”
可以想见,如果不是他恰好来到这一带,这孩子根本无人能够救活。
应全琨之妻秦氏猛然哭了出来,这些日子,她一直守在孩子身边,自然知道这种煎熬与折磨,此刻哭出,一方面是后怕,另一方面,也是知道孩子无事后的喜极而泣。她哭道:“肯定是那个女人……肯定是那个女人干的……”
众人往应全琨看去。应全琨低声道:“人在江湖上,虽然多多少少都会有些仇敌,但我原本就极少离开七里锋,想来想去,纵然有些敌人,也不至于为了对付我夫妇,向一个孩子下这样的毒手,想来想去,这般痛恨我夫妇的,恐怕也只有箫妹,但是以箫妹的所作所为,虽然下得了这样的毒手,但她应该养不来这样的血蛇才对。”
一听到这“箫妹”二字,包括赵归盘、曹紫藤在内,其他人也不由得沉默了下来。
应全琨无奈的道:“只怪我以往管教不严……唉!”
赵庭珍叫道:“箫姨自己造孽害人,早晚遭报应,关二叔父你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