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树胡同这边早把一台台杠箱上都系上了红绸花、每台上都有一张单子供核对,就连二肥也穿了一件针线丫头“玉羽”做的大红锦缎的披风,似模似样地踞坐在一个单独的杠箱上,扮演着它的“嫁妆”角色!
石初樱的嫁妆第一抬便是一轴册封为二品辅国将军夫人的旨意,第二抬则是一个装有嫁妆清单的匣子;后面才是各种嫁妆,二肥则被用来压轴,林林种种竟也凑了十足的六十抬嫁妆!
六十抬嫁妆在京城也是很体面的了,所以,当槐树胡同这边吹吹打打的了嫁妆出来,沿路上也吸引了不少人围观,纷纷打听是哪家娶媳妇,哪家嫁女儿,这么些的嫁妆可是底气十足的人家。
李三也打扮的崭新鲜亮,红光满面地带着人,骑着大马、抬头挺胸地前往石狮子巷送嫁妆。这可是他四十来年的人生中最最体面的时刻了,他自个成亲的时候也没这么荣耀过。
人生的际遇可真是奇妙,想想两年前他还是身上只有三两吊钱,为养家糊口愁的人,如今已经成了京城里有头脸的管事…
而李三媳妇作为娘家的全福人、悦姑姑充当贵使也领着众人一同前往石狮子巷安床、铺房。
李三媳妇的娘家父母、婆家公婆俱在,自己丈夫孩子都有,正是四角俱全了,而且她还是平民,由她充当全福人倒也合适。
石狮子巷的新府今日府门大开,迎接新夫人家的全福人和贵使前来铺房。
刘氏作为二房的长媳早早地来到府里招待前来铺房的贵使以及前来观嫁妆的亲友。在大楚,观看晒嫁妆一般不用特意邀请,都是联络有亲的人家自己想过来就过来,图的就是个人气儿。所以,今天虽然不正式宴客,但也要茶水点心齐备来招待客人的。
在大楚的婚仪中,聘礼和聘要当堂宣读确认,同样,女方的嫁妆到了男方家里也得宣读嫁妆单子。这个交接嫁妆的仪式也要赶在安床的吉时之前开始。
辅国将军府第三重的正房主院对两家的来宾也都是敞开的,石初樱的嫁妆占满了正房的院落。只留下少部分地方供人行走。而有些大件的家具此时更是直接送到了相应的房间里,只等时辰到了就正位。
正院里,押送嫁妆的正使李三和负责交接的楚濯各自带人两厢站定,李三呈上嫁妆清单,楚濯按礼看过,转手递给负责唱礼的执事,那执事接过来看了一回,朝楚濯点点头便开始唱嫁妆,这也是很多围观的宾客最感兴趣的地方。
唱嫁妆单子是个很有技巧的活计,唱得好了可以让宾客对女子的嫁妆优势突出,不然,也可以让嫁妆劣势突出。此时前面两台自然略过不提,从第三台开始,那执事唱道:压箱银子一台;各式饰一台:
各色丝绢锦缎六台;
各色布帛四台;
新丝棉两台;
四季衣裳鞋袜四台;
锦褥绫被三台;
帐幔帷幄两台;
各式家具三十台;
文房四宝一台;
各色瓷器两台;
珍奇摆件两台…
嫁妆是按照分类的名目念的,每台里面各自又有细目,只这些细目也是不全念的,执事可以挑着念一些主要的,剩下的只由着人们自己去看。
而念过一段之后,执事便要润喉,也借此机会让人去看看箱子里的东西。
围观的人群里楚洵咧着嘴笑得好不开心,他自然知道这份单子有多长,那执事念了这半天连三分之一还不够,最热闹的可在后面呢。瞧着吧,嘿嘿嘿,绝对让你们这些人大开眼界的!楚洵坏坏地想着。
果然,没多久那执事已经开始灌茶水了。
围在嫁妆边上看的一群媳妇里有几个年岁大点的,此时撇了撇嘴,一个半遮着唇小声道:“这些个金银饰、锦缎布帛瞧着就眼熟,难不成都是咱们府里出的聘礼?啧啧,此时充了嫁妆倒显得齐全了。”
又一个说道:“可不是,哎哟,听了这么许多原来都是自家的物件,那什么家具是不少,可谁知道什么是北楠木?”
又一个年轻的媳妇啧啧道:“买不起楠木原也没什么,本来也是没什么家底的人家,何必拿个野木头来充名头?真真是…啧啧!”她啧得响亮,惹来一片轻笑声。
趁着这当中的功夫,人们也开始看自己感兴趣的物件,杠箱子都是敞开的,大件的家具先摆到房间里去了,想看的可以抓进时间去新房看,不然等新房铺就看不成了。
而属贵重物品的珊瑚原本被红绸遮盖着,此时也被轻轻掀了起来。这下人群里有人不淡定了,迫不及待地挤了出来,纷纷往刚才掀起来的箱子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