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趟走得久,怕有一个多月吧。”
“孟掌柜,听说杭州繁华得紧,下次到杭州去,带上我吧,我做别的不行。跑路还是可以的。”
孟殊和家丁们寒暄着进了大厅。刚坐下一会,小莲子从内院出来,道:“赵娘子请你进内院。”
赵娘子和几个使女带着胖乎乎的宗林在内院晒太阳,享受春日阳光,院子里有几个花台,几株不知名鲜花正在怒放,给院子增加了不少春天色彩。
赵英穿了一件淡青色长裙,裙子宽大,腰身收得很高,丰腴中带着妩媚,几个使女上衫下裙,围在赵英身边。赵英看见孟殊进来,把宗林递给一个年纪稍长的使女。
赵英道:“孟掌柜,一路辛苦了。”
孟殊作了一个长辑,道:“幸不辱命。”他取出身上的信件,道:“这是节度使的信件。”
赵英取过信件,贪婪地看信。她思绪全部集中在信件中去了,时而轻笑,时而皱眉。看罢信,她轻轻把信件折好,拿在手上,对使女道:“你们全部出去。”
使女出去后,赵英问道:“边患解决了?”
“节度使在渭水边击败回骨兰州别将吐少度后,基本解决了西部边患。大蕃、回骨都伤了元气,短期之内无法对成、凤、阶、秦四州之地形成威胁。”
孟殊抬头看了一眼赵英,又道:“现在,凤州各族商贾云集,最多的是西蜀商,大大小小四十家,其次是回骨商人,有近二十家,我和粟特商人罗灵说好了,我们的货物有多少,他们全部都要,我认为侯家商辅主要经营三样:瓷器、丝绸和茶叶,这三样利润最高,不过,西蜀商倒是我们的对手。”
“侯家商铺地事情你要多操心,还是按老规距,每月送一次帐册过来。”赵英把信件展开又看了一遍,道:“阿郎接连送来了几封信,都在催促我到凤州去,可是这个时候我如何能走,大姐昨天又吐血了,宫中最好的太医都没有办法。”
赵家本是世家大族,经过长期动乱,赵家也有没落之势。从大侯朝天始,赵川在军中屡立功劳,做到节度使高位,总算停住的赵家没落趋势。当赵家长女成为皇后之后,赵家子弟在大林朝为官极多,赵家重振声威。
赵皇后病情牵动着赵家上上下下的心。
孟殊恭敬地道:“侯家商铺万事皆顺,赵娘子放心吧,我明日派吴二郎到清风岭,粟末肃慎部落头领答应给我找五百年以上的人参,不知他找到没有,不过二三百年地人参肯定是有的。”
赵英自小和大姐关系最好,是少数几位真正关心赵皇后病情的人,道:“赶紧派吴二郎去,不论多贵,都要想办法买回来。
孟殊告辞出门之时,宫中的杨公公急急忙忙地赶了进门,差一点撞个满怀。
“大姐又吐血了?”赵英脸色惨白地看着杨公公。
“赵娘子,快点吧。”
一辆华丽的马车急匆匆向皇宫方向奔去。
赵英是大林皇宫贵客,也是常客,她的马车直接驰进皇宫外城。下了马车后,几个太监领着赵英,很快到了赵皇后居住的安宁宫。
此时,林荣大军受阻于寿州城下,全军数十次强攻,都被南唐守将刘仁瞻击退,大林军在寿州城下损兵折将。林荣不在皇宫内,皇后自然是宫中最重要的人物。现在皇后病重,皇宫里来往的宫女、侍卫和太监没有一人敢于露出笑容,个个紧绷着脸,仿佛在比赛着谁更忧伤,宫中气氛压抑得让人难受。
宫女、太监们大多认识赵英,看到赵英进来,都低垂着头退到一边。
一名鹤发童颜的太医带着五六个中年太医,焦急地守在宫外,这些太医大多信佛,双手合什,嘴里念念有词,祈求奇迹再一次发生。赵英到来后,众太医面露惊喜之色。
赵皇后趟在床上,脸色苍白,双眼微闭,听到脚步声,微微睁开眼睛。她见到进来的是赵英,便轻声对身边宫女道:“你们都出去。”
赵皇后声音极为虚弱,又有些伤感,“这次病情和去年相差不多,来得更快更急,我的日子可能不多了,有些事情实在放心不下。”
进宫后,赵英一直假装镇定。她听大姐有说后事之意,抓住大姐的纤细的手,眼泪一串串滚落下来,哽咽道:“大姐,别这样说,平日你做了多少善事,大慈大悲的菩萨一定会保佑你。”
“每个人命都有定数,我能活到今天,已是非常满足了。”
赵皇后第一任丈夫是后汉河中节度使李守贞之子李崇训,李家谋反,被时为大将的林荣之父击败。除赵皇后一人逃脱外,李家全家被杀。
赵皇后说完这一句,有些费劲,停下来休息了一会,接着道:“陛下南征之前,殿前司都虞候、严州刺史杨光义曾向陛下为其弟杨光仁求婚,想聚六妹,你知道此人吗?”
自从孟殊成立飞鹰堂以来,赵英掌握了大量各式各样的商业消息,大林王候将相们大部分有自已产业,赵英对他们或多或少都有一定了解。
听到杨光义求亲,赵英略微皱着眉头道:“杨光仁的妻子尹氏才过逝不久,尸骨未寒,就忙着迎聚新人,这些男人们。”
赵皇后见五妹知道赵家之事,便继续道:“杨光义求亲之时,陛下全力筹划南征之事,没有心思考虑此事,还没有答应杨家。据我看,杨光义是禁军勇将,能征善战,陛下多半会同意此事。”
说到这,赵皇后用手巾捂住嘴,剧烈咳了起来,拿开手巾后,一小片红色血迹分外刺眼。
赵皇后神色黯然。道:“我原本打算同意这门亲事,毕竟,象陛下和妹夫这样的英雄汉子可遇而不可求,杨光义也算不错人选。只是这次我地病情较之去年更加凶猛,每次咳嗽都有血迹,我害怕过不了今年。你姐夫是当世英豪,我若走了,让你姐夫聚六妹。天下恐怕没有比这更好的婚事。”
说到这,赵皇后艰难地笑了一下,道:“六妹尚小,婚事拖一年没有问题,若这次我能抗过去。明年,那就同意六妹和杨光仁的亲事。”
赵英握住赵皇后的手道:“大姐,别这样说,吉人自有天相,你不会有事的。清风岭有个粟末肃慎小部落,最长于采参。我已经派人到清风岭去了,出重金让他们进深山,为姐姐寻五百年以上的老参,老参对身体极有好处。”
“五妹,好意姐姐心领了,皇宫里什么名贵药材没有,样样都试过了,没有多大用处。”
赵皇后抬手为床边的赵英擦擦眼泪水,又道:“妹夫到凤州有一年了吧,凤州穷山恶水,若你想妹夫回内地,等陛下回来,我给他说说。”
“这倒不必,郎君从北地而来没有什么根基,只有在沙场上建功立业,才能得到真正得到世家大族尊敬。你这妹夫打仗倒很有一套,前一阵子在渭水边,用五千人大破回骨万人大军,逼得回骨兰州别将吐少度自杀了。”说起丈夫侯云策,赵英满脸骄傲。
赵皇后精神有所不济,谈完重要之事,已累得够呛。赵英坐在床头,不再说话,陪着半睡半醒的大姐。
皇后病重的消息在大梁城中贵族后花园中迅速传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