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真理路径不是唯一。『
这也是数学本身告诉王崎。
在一般人眼中，空间是平直。对于他们来说，欧式几何就是这个物质世界自然而然产生几何。
但实际上，自然界并不存在“直线”。“直线”这一概念当中人工雕琢痕迹，不比“圆弧”和“双曲线”更少。而欧式几何，同样不是自然产生。它只是依照人类感官，在模拟自然，模拟空间。
如果有一个智慧种族，最主要感官和人类完全不同，那么他们在这几何学方面概念也会和人类完全不同。
就比如海神类。他们最先发展出来几何学就不是欧式几何，而是曲率为正黎氏几何。这是因为他们完全没有所谓“视力”，最主要感知是类似于灵识感官。而另一方面，他们身躯过于庞大，这使得他们早早就察觉到星球本身曲率。
而王崎最近才知道，实际上，还有一个已知种族，天生空间观念，是曲率为负罗氏几何。
那就是龙族。
在过去历史里，人族和龙族对话本就非常少。。就算偶尔有臭味相投人族与龙族凑到一块，他们最先做事情也是打架以及交流修法，奇葩一点就是吃吃喝喝体验异族风土人情，偶尔也有交易一点稀罕物什。但是，坐下来一起聊几何什么……实在是少。
也就是王崎。这几日，他除了按部就班开发数据化修法之外，就是在家准备给苟大宝讲课。在这期间，他和每一个能够讨论人都讨论过类似问题——主要是陈由嘉和弥。要不是月落琉璃实在是呆得无聊了，王崎也没有去找她谈念头。
但是，这一谈。王崎才知晓造化之神奇。
龙族今日近乎无所不能，摆脱先天血脉桎梏，修炼体系已经繁衍到巅峰。但是，这么一个强大族裔，也有弱小时代。
在十多亿年前中生代，龙族只是海洋当中一只普通族裔。那个时候。它们还不像现在这样有着先天灵识。和很多爬行类一样，远古龙族视力很弱。而且在大海当中，影响光线传播因素实在太多了。
那个时候，未来神州霸主，只能靠声音。它们交流靠是声音，定位猎物靠也是声音。
声音对于古老龙族来说，就相当于光线之于人族。
而问题就在于，光线总是直线传播。而声波在海水当中传播，并不总是走直线。在特定深度下。声音传播速度与水压呈正比——从某种意义上，也就等于是和距离水面距离呈正比。也就是说，声音在水里是以弧线传播。
若是准确描述那弧线，那么它就是——“圆心在大洋洋面圆弧”。
龙族世界里，曲率始终是负。
在他们观念里，三角形内角和始终小于一百八十度，没有矩形，直角五边形才是最容易理解概念。
经过数亿年演化。龙族那当年赖以求生声呐，早已化为气势磅礴得不似海洋生物龙吟。而当年一些观念。却始终保持到了现在。
比如，在龙族武学当中，很难找到直来直去“刺击”。
对于龙族来说，非欧几何就叫“元画法”，而欧式几何叫做“高地画法”，黎氏几何则是“穹顶画法”。
算君当年曾戏言。说不定就有异星生灵，以非欧几何角度看世界。他说这话时，却不曾想到，其实神州之上就存在一个这样物种。
在这方面，同样是使用声呐定位鲸鱼。就没有龙族那种视角了。这却是因为今时妖族修法多是盗学自人族，有很多理念都是来自于人族。它们在文明上，属于被人族文明同化部分。
对于王崎论述，苟大宝再次深深震惊。
而接下来，才是王崎讲述关键。
“那么，你觉得，人族，龙族，还有我之前说那个身躯庞大异族【指海神类】，没办法相互理解吗？”
苟大宝深吸一口气：“并不……先生也说过，我人族已经可以理解所谓罗氏几何和黎氏几何……”
“实际上，在算学当中，罗氏、黎氏、欧氏都是等价。这就像是神道、武道、鬼道一样。尽管修法不同，但是他们都是修士，最终目都是长生久视。”王崎道：“这说明了两点：首先，真正‘几何’，是超越一般生物常规感知、常规思维。即使强如龙族，也不能只在这一重‘规矩’之下，不能直接感知。第二点，大道殊途同归。不管是从曲率零欧式几何出发也好，还是从曲率正黎氏几何、曲率负罗氏几何出发，我们最终都能够抵达那个最终境界，真正‘几何’。”
“大道三千，殊途同归……”苟大宝只觉得莫名感动。他几乎要低伏在地，对王崎顶礼膜拜了。
这一瞬间，他对万法门修法再无任何芥蒂。
王崎微微点头。他从不认为科学是世界上唯一真理。但是，科学最大好处在于它是“一人之道为万人之道”道路，一个人能够将自己思考结果毫无保留呈现给另外一个人，可以群策群力。另外，它也可以不断自我推翻、自由重建，不断涅槃。因此，科学才拥有谁也打不垮、近乎永恒生命力。
对于苟大宝思想转变，王崎已经很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