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贤背脊上突然一痛,登觉一股寒冰般的冷气从“至阳”透入,此道在第七脊椎之下,乃是人身督脉大,指力侵入经脉后,霎时间自陶道、大椎、风府游遍了全身督脉诸,寒气彻骨,竟与那玄冥神掌的阴毒难分上下。
苦贤中了一指后,浑身一震,急忙运气抵挡,稳定重心后,哇的一声,喷了一口鲜血,因为猝然发难,自身没运护体罡气,受伤着实不轻,苦贤转身瞧向高徒,不解道:“天音,你做甚么想欺师灭祖么?”一句话未毕,已全身颤栗,牙关震得格格作响。
天音冷冷一笑,说道:“苦贤,我这‘无相劫指’的功夫练得火候如何?”
苦贤强忍伤势,疾运真气相抗,但对方侵入的指气如细丝般一缕冰线,迅速游走七经八脉、十二经脉,所经之处道便感一阵麻痹,颤道:“你使的虽是寺内‘无相劫指’的手法,但本派绝无此阴毒的内劲,哼哼,倘若老衲猜详不错,这内劲功夫,应是百年前天池派闻名江湖的‘幻阴指’绝学吧?”
天音哈哈大笑道:“不错,师父不愧为少林苦字辈高僧,竟连我这幻阴指也识得。”
苦贤忽地想起一事,愤然道:“苦鉴师兄圆寂前,身子的‘膻中’‘玉堂’两道,连中两记幻阴指,也是你偷袭的吧?”
天音点了点头道:“不错,少林武僧中惟有苦鉴的武功炉火纯青,倘若正面交锋,公平决斗,我是敌他不过的。”
苦贤虎目含泪,怒道:“所以你就偷袭于师兄他?”
天音摇头道:“非也,苦鉴的‘金刚不坏体神功’修为奇高,便是我全力出手偷袭,未必便能成功,那晚他去了后山的幻月塔内,回房时内功消耗太过,根本无力运起金刚护体的真气,被我连续两招‘幻阴指’点中,我才松了一口气,不过苦鉴反而微微一笑,说‘老衲大限已至,将要臻升西方极乐之土,施主多行不义,日后定有我徒诛除,望汝好自为之。’他说完便闭目合神了,嘿嘿,当真胡说八道,我伸手一挥,他竟然已经死了。”
苦贤深知苦鉴已将易筋经内力注入了舍利中,才会功力衰减遭遇毒手,叹了一声道:“苦鉴师兄佛法与武学均已到了神乎明之的境界,说你多行不义必食恶果,那也自有道理,万没想到下手的人竟是老衲的高徒,我的好徒弟啊!”一句中包含了失望、愤怒、愧疚之情。
天音哼道:“我才不信他的鬼话,待我拿到了达摩舍利,便可无敌于天下,区区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我岂能惧他?”
苦贤心下大惊:“此人混入本寺十多年,一直安分守己,勤于练武,原来却是的到少林卧底来了,这次养虎为患,当真祸害无穷啊!”
纵使得道高僧盛怒之下,也按耐不住,拔前两步,右掌凝力扬起,便要使出生平绝技“般若禅掌”除去逆贼,清理门户,孰知刚一运气,全身冷战得剧烈,凝聚在掌心的劲力竟尔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寒气游走诸之后,冰冷彻骨,苦贤再也坚持不住,双膝一软,坐倒在地,又吐了一口鲜血,但伤势却不见丝毫好转,才知对方功力实在高深之极,远在己上,叛徒隐匿少林深藏不露,心计之深,手段之毒,当世少有。
天音森然道:“早在十五年前,我便已窥盗幻月舍利,不料心禅堂七老一指禅功厉害至极,以我一人之力绝非七僧的对手,何况家师曾言,这圣舍利传于达摩之手,又有历代十几位高僧注入精元,若非精通佛门心法之人,难以吸收出舍利中储存的真元,那样便是拼力得到也终究徒劳无功,只得潜伏少林来精修佛经了。”
浓云穿梭不停,月光淡淡透过云层时明时暗,更衬得山林几分诡异。
林间空寂,碎月散乱在地,光线点点,好不幽暗阴寒。
其实最阴寒的不是环境,而是人心。
苦贤听着对方一字一句,胸口仿佛被铁锤重重敲了一下,此人苦心积虑对本派不利,我等全然不知,少林千百年来的声誉,却让人小觑了,想到此人工于心计,比之火工头陀危害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