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兄,你刚刚不也退么,这证明,你也不想死,是吧?”
剑圣点点头。
他的长子,就在其身边,他得保护他;
他的幼子,还在襁褓,他很想念;
他有很多割舍不下的东西,所以,不想死。
造剑师见状,道:“要不这样,虞兄,我和百里兄之间,您选一个留在这儿对峙,另一个就当没看见了;
这样,既全了虞兄对那位平西王的道义,又能彼此不伤颜面,你说呢?”
百里剑开口道;“那就我留下吧,我对乾地熟,我留下和虞兄,再切磋个几日,把这段时日给过去。”
“你说了不算,这得看虞兄的意思,虞兄,你看哪个顺眼,说嘛。”
刘大虎只觉得这两个叔叔说话,好事奇怪,丝毫没什么四大剑客的气派。
不过,刘大虎也清楚,那是因为两个叔叔是在自己父亲面前,才会这样。
王爷曾对陈仙霸教训道:当你一览众山小时,你是神;当有三两位,和你并肩而立时,你又变成了人。
剑圣看向百里剑,道:“百里兄,是否还不服?”
先前如果不是造剑师出手,百里剑,现在至少是个重伤。
巅峰剑客的过招,像剑圣先前那样完全主守是凤毛麟角的,而转瞬间就分出胜负,才是真的常态。
“下次小心就是了,在虞兄面前御剑,本就是托大了呗。”
百里剑并未气馁,因为他说得对。
剑圣则道:“两位兄弟之所以踌躇,是怕我生出那种拼了命也要在你二人联手拉下一个垫背的,是吧?”
“是。”百里剑肯定道。
造剑师也点了点头。
“不用踌躇了。”
“哦,为何?”造剑师问道,“虞兄想通了?”
剑圣点点头,
道;
“这几年,感悟得次数,有点多。”
“啧,虞兄这就有些在炫耀了呀。”百里剑笑道,他们这种层次的存在,感悟的机会,那真是可遇而不可求,对面这位居然说出了……有点多。
“是真的有点多。”
剑圣很认真地说道。
时不时地就能感悟一下,话说着说着,就要盘膝而坐入定。
也是奇了怪了,那姓郑的自己武功也就算是优秀,这么多先生加持陪练,还有田无镜亲自帮其巩固心境,到现在,也就是个五品武夫。
可偏偏,总能不经意间频繁地让自己陷入顿悟。
剑圣将龙渊放于身前,龙渊悬浮。
“顿悟得多了,也是有点用的,聚沙成塔么,恰好前些日子又亲眼见证了那八千铁骑为一人赴死的壮烈。
新悟出了一道剑招,
还未取名,巧了,请二位兄弟帮忙合计合计。”
言罢,
剑圣掌心摊开,
龙渊划过其掌心,手掌当即裂开两道口子,鲜血飞出。
剑气混合着血液,顷刻间凝聚出了三道赤红色的剑意。
“虞兄这是什么剑招啊,缺剑的话,跟兄弟我要呀,兄弟我这儿别的不敢说,好剑,管够。”造剑师笑道。
用精血凝聚剑意,并不算什么难的。
剑圣微微一笑,
下一刻,
龙渊一飞冲天,自苍穹上,接引下一股力量,开二品!
百里剑见到这一幕,点点头,道;
“以剑身为媒介开二品,虞兄的这把剑,可谓是盘活了……嗯?这……”
如何接引下二品,无非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剑圣用龙渊来接,百里剑用的是藏身于体内的乾国“龙气”;
至于那些武夫,因其体内本就是最强兵刃,倒是可以尝试直接引二品之力注入体内。
然而,
百里剑惊就惊在,
伴随着龙渊成功接引下一股二品之力的同时,
那三道混合着精血的剑意竟然也随之升空,且自天上,竟然又出现了三道不可见的涡旋;
三道剑意,各自盘旋,上方,是三道隐约可察的二品之力的气息。
这……
不是简单地开二品,
这架势,
是要强行开四次二品,引四道二品之力下来。
这不是虚张声势,因为他已经把这个头给开了,这证明,他是能继续做下去的,哪怕,将为此付出极大的代价,甚至,肉身在这恐怖的负荷之下,直接碾为齑粉;
百里剑感慨道:“想不到虞兄,对剑道之理解,已经做到这一步了,我以虔诚,辅之以龙气,才可接二品之力下来,二品之境的门槛,我只是探了个脑袋,在里头看了看。
而虞兄,已经对它没了敬畏。
当初,姚师曾说过,那位平西王将写诗作赋当作了一种打发无聊的手段,压根不讲究个什么心境意念,将高雅敬畏之事,变成了涂鸦。
虞兄此举,有那个味儿了。”
造剑师则微微皱眉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不,你是怎么忽悠到的?”
剑圣开口道:
“不把剑,当回事儿就好。”
不把龙渊当龙渊,只当作寻常;
龙渊可以拿来挑扁担,可以拿来赶鸡,可以拿来转儿子的摇篮,可以拿来杀猪;
当把剑当作寻常物件后,
反之,
也就能将寻常物件,当作一把剑了。
这个认知,很玄;
因为龙渊真的是名剑,先前和百里剑交手时,百里剑也是因为手中的长剑不在身边,面对龙渊时,直接陷入了被动。
但并不能说明,这话是错的。
得看用在哪个方面;
你和人对决时,龙渊必不可少,否则,没趁手的兵器,靠自己的肉身,扛不住几下;那时的剑,就是真正的宝剑;
可当你去面对老天时,老天可不在意下面的剑,是真是假,有那个意思就可以了。
人对苍穹,是有敬畏的;
很显然,剑圣没有,他已经开始糊弄它了。
下一刻,
天幕之上,
似有四道闷雷在交替震响,
剑圣整个人向前迈出一步,
衣袖为风所吹拂,
开口道:
“我先前说了,二位可以不用再踌躇了,因为我可以保证,在决死的前提下,我可以拉着二位,一起陪葬。
我不想死,但我和你们二位不一样,你们是真怕死。
百里兄曾在上京城下面对燕军铁骑转身离去;
独孤兄在燕楚国战时,依旧蓄养着自己的藏剑,未舍得出剑;
我虞化平,
曾于雪海关下为天下剑客开剑铭誓,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不敢说自己多无畏,也不敢说自己多洒脱,
但到底,
比二位,稍稍不那么怕死一点。
所以,
现在就很简单了,
要么,
二位和我虞化平一道赴死,黄泉路上可再继续切磋剑招不寂寞。
要么,
给我,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