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刚升上高二不久的时候,发生了某个学生的鞋子不见的事情。事到如今,那是霸凌抑或恶作剧已不可考,而且我只碰见过对方这么一次,因此不晓得之后的发展。
那天我碰巧晚回家,遇见了那名在鞋柜前不知所措的学生,于是便询问了状况。对方是一年级生,当他准备放学回家而打开鞋柜时,发现自己的鞋子不翼而飞。
也是由于我正好有空,才会陪他找鞋子。我们在鞋柜周遭、出入口附近、走廊和他的教室这些地方四处寻找。大概过了一个小时,我们在校门旁发现一双黑色乐福鞋搁在那儿。把它藏起来的家伙,或许期待苦主死心后,打算穿着室内鞋或什么回家时,才在校门口发现鞋子。尽管是场肤浅的恶作剧,但没把鞋子丢掉算不错了。
找回鞋子的学生极度惶恐地不断对我道谢,还想知道我的姓名与班级,不过我郑重拒绝后踏上归途。我丝毫没有卖人情给他的意思。而且坦白讲,如果我不是恰巧晚归遇到他又有空闲,纵使知道对方有困难我也不会特意出手相助。我在人际往来这方面很消极,归根究底是不擅长这档事。因此即使和他有牵连,事后也并未特别发展出什么特别的交情。
我并不是想当成自己个性冷漠,只是想先搞清楚,自己便是这样的人。
我很容易被周遭状况带着走,没有主动改变的意思。生活方式就像是仅仅漂流在河面上的树叶。我会逆来顺受、随波逐流,无论最后抵达何方,都会接受那个结果。
和奏音及藤二往来,就结果来看或许也会变成那样。我只是在情势所趋之下和他们在一起。倘若分道扬镳的日子将在尽头到来,接纳它感觉也很符合我的个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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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二学期,面临高中生活最后一次文化祭而干劲十足的三年级各班学生,和负责相同项目的成员一起行动的情形变多了。这可说是高中生活最后的大活动也不为过。我们班将要表演音乐剧,我们三人分别被分派到不同的幕后工作,而且不是什么显眼的差事。尽管如此,在班上雀跃不已的热情影响下——也或许是试图借此蒙混夏天的尴尬——我仍致力于文化祭活动。
我被分派到道具组。虽然工作量不大,但暑期大伙还得读书,因此进度不甚理想,导致我们得在暑假过完后快马加鞭地进行。自然而然地,我变得较常和组上的成员接触,而和奏音及藤二拉开距离。
自从烟火大会后,我们便维持着尴尬的关系。在补习班见到面也顶多只会打招呼,并不会聊很久。始作俑者藤二先姑且不论,和奏音也变成那样的关系,无庸置疑是我的错。假如藤二所言当真只是信口雌黄、子虚乌有,我应该能毫无顾忌地一如往常面对奏音才是。之所以办不到,正因为那是事实,而奏音肯定也感受到了。因此,我再也没有办法像先前一样和奏音交谈。
先不谈抵制文化祭也不参与负责工作的藤二,我和服装组的奏音曾在教室碰过面。她经常在教室一角动手裁缝。在多半是女生的成员中,我几乎没见到奏音开口聊天的样子。我有好几次想开口向她攀谈,可是每次涌到喉头的话语都只会变成为时已晚的借口。我所期盼的状况并非如此,奏音也不会想听到那种话吧。
从结果来看,我们几乎不再交谈了。就某种意义来说,我只是打回原形,只要这么想我就不认为有什么大问题。然而,奏音与藤二先前很要好,破坏他们交情的人或许是我。一思及此,我便觉得过意不去、深感抱歉,却又束手无策。我讨厌这样的自己,过了一段就只是在自我厌恶的日子。
道具组当中,有个叫佐伯的男生。
他在班上挺受欢迎,是个隶属足球社的爽朗好青年,对我也相当和善。
「神谷同学,你感觉都不太和别人打交道,所以难以开口攀谈,可是实际一聊,就觉得挺普通的呢。」
我和佐伯是三年级才开始同班,因此没什么交集。他似乎一直把我当成不妙的家伙看待。
「因为你和井崎同学感觉很要好,我还以为你是小混混。」
「我并没有长得一脸小混混的样子吧。」
「嗯,我现在会这么觉得了。」
佐伯毫无歉意地笑道。也许是我至今都在应付难搞的藤二和怪怪的奏音,面对老实又好懂的佐伯非常轻松——而想要一个借口逃离他们俩的我,正透过此事蒙混自己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