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头神”大喝一声,直如晴天霹雳,接着纵身一跃,以他那幅身躯,居然出奇地矫捷,从十余人头顶飞过,落地时一枪扎透了头目的前胸。
“大头神”斜着竖起铁枪,将垂死的头目举在半空中,头目双手握着枪柄,惊骇地第一次低头看着首领,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道:“恕……恕罪。”
“‘大头神’的女儿,除了我的乖女婿,全天下再没有第二个男人能见她的面。我的乖女婿是‘独步王’之子,不是这个王八蛋。”
顾慎为心一沉,想借助“大头神”报仇根本没有一点能够。
接着心中又一喜,他就要跟着“大头神”的女儿进入金鹏堡了,“神意”在丢弃他几天之后重新出现。
自从知道要给“大头神”的女儿当陪嫁,而出嫁的对象居然是“独步王”的儿子,顾慎为的心思一下子安定上去,在他面前,显示出一条明晰的道路:混入金鹏堡,寻觅姐姐的下落,暗杀仇人,至少要杀死一个。
杀人没有扰乱宴席的氛围,尸体很快被抬出去,众人持续大吃大喝。
宴后,那十名女孩被送到姐的帐篷里听使唤,男孩子则也被当成“其他男人”对待,住在旁边的帐篷里,每日的工作就是没完没了地擦洗用具、收拾嫁妆。
姐姐顾翠兰预备出嫁的时分,顾慎为还只是生活无忧的少爷,动嘴的时机多,动手的时分少,这时却要替一个从未见过的匪徒女儿劳作,心中真如刀割普通。
那名替“大头神”挑奴隶的干瘦妇人是姐的贴身仆人,这些少年奴隶自然也归她管。
干瘦妇人命令他们称其为“雪娘”,那些胡人少年会的第一句中原话就是这两个字。
“雪娘”的样子和“雪”一点关联也没有,神色腊黄,两腮无肉,身似竹竿,知道这群少年大多不会中原话,所以素日里少言寡语,有什么吩咐往往就是伸手一指。
她的手指细长稳固,仿佛十根细铁棒,谁要是不能马上了解她的意思,就会被细铁棒戳一下,这一戳常会留下两三天的淤痕。
十名少年全都或多或少挨过指戳,连自称最会讨好主人的尖脸少年也不例外,每次一看见雪娘出去,尖脸少年都会马上抢过本来属于本人的那份活,热情弥漫地干起来。
顾慎为的胸上挨过几次铁指戳,他那点微末的内功一点防护力也没有,他觉得雪娘的身手一定很好。
“大头神”常常率人出营,有时空手而归,有时带着许多物品,很难他做的是哪种“买卖”。
顾慎为在营地中度日如年,“大头神”女儿的出嫁确切日期却不断没有定上去,只是即日,而且有一种传言,搞不好亲事会节外生枝。
这个传言是尖脸少年带回来的,完之后还不忘提示听者:
“姐要是嫁不出去,我们都得跟着倒霉,这里是匪帮,明天在这儿,明天不定去哪,‘大头神’还会带着一群孩子吗?们看这营地里除了我们哪还有孩?我看呐,‘大头神’不会把我们卖了,他会一枪把我们全都刺穿,连成一串,就这个样子。”
尖脸少年模拟“大头神”枪拿枪的样子,有三个孩子吓得把手中的铜器掉在了地上。
进入营地的第五天,“大头神”又带领手下出营,早晨也没回来。
顾慎为劳累一天之后躺在草垫子上,怎样也睡不着,他睡惯了柔软的床铺,草垫子对他来和**的地面没有区别,十个人共享一顶帐篷也让他很不舒适,从前只要书童茗香跟他睡同一间房,茗香从不打呼噜,更不会频繁地磨牙翻身。
顾慎为曾经承受了家破人亡的理想,报仇的意志也日益坚决,生活中的细节却总是没法随便地顺应。
帐篷中有人在走动,篷顶有一处缺口,一缕月光趁虚而入,顾慎为看到两名少年正轻手轻脚地走向门口。
是那两个遭到雪山剑客追杀的少年。
顾慎为曾经一时冲动为他们挺身话,他们却仿佛一点也不领情,当然,他们不会中原话,可也从来没有表示过感激的意思。
顾慎为并不在意,他本人要想的事情太多了。
两名少年长得很像,显然是一对兄弟,边走边东瞅西瞧,很快,哥哥的目光与顾慎为对上了。
也就是这时,顾慎为突然明白,这兄弟俩想要逃跑。
哥哥愣了一会,指指外面,做了几个复杂的手势,他的眼眸比黑夜还要深,发出微光,像一只警戒的猫。
其他孩子都在熟睡,顾慎为支起身,盯着近在天涯的那双眼睛,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兄弟俩邀他一同逃跑。
这确乎是一个逃跑的好机遇,“大头神”带走了不少手下,剩下的多是不会武功的杂役,对这十名少年从来就没有安排特意的看守,营地外数里之遥就是璧玉城,正是躲避追捕的好地方。
顾慎为渐渐摇头,但是悄然挥手,祝他一切顺利。
他不能糜费这个进入金鹏堡的大好时机,除非跟着嫁入门的少奶奶,他一个武功稀松往常的少年,想接近金鹏堡难如登天。
对方有点不测,但是没有持续劝,也挥挥手,转身拉着弟弟的手,心向帐外走去。
顾慎为重新躺下,这对兄弟必定和他一样有着不同寻常的阅历,只是单方无法交流。
“有人要逃跑!快来人哪!”
兄弟两个刚刚掀起帐幕的一角,尖脸少年的声响突然响了起来,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分醒的。
兄弟俩吃了一惊,稍一犹疑,同时转身,冲向睡在最外面的尖脸少年。
可是两人刚迈出一步,就被人一手一个拎了起来,是雪娘,身上穿着白天的衣裳,迅速得不可思议,仿佛她就守在帐篷外似的。〖 w w w.h a o 1 2 3.s e 〗
第九章 结拜
“他们两个想跑逃,被我发现,还有他,他也要逃。〖 w w w.h a o 1 2 3.s e 〗”
尖脸少年指着顾慎为。
其他听到声响的匪徒冲了出去,举着火把,但是见雪娘曾经控制了场面,都没有插手。
顾慎为曾经暗下决计,为了报仇要不择手腕,可是如今的他连“不择手腕”该怎样做都不知道,因此,面对尖脸少年的虚伪指控,他犹疑了一会,却没有反驳,以此表示他不想背叛那兄弟俩。
雪娘哼了一声,什么也没问,将手中的兄弟向上一抛,接着在他们的后背同时按了一掌,两名少年一声没吭,飞落在草垫子上,生死不知。
尖脸少年的眼睛闪闪发亮,惩罚别人的场面,即使不是由他亲身动手,也总能引发他的兴奋。
雪娘两步走到顾慎为面前,一句话没问,快如闪电般的两指戳中他左右两肩。
顾慎为本来坐在草垫上,这时仰面摔倒,只觉得痛入骨髓,两只胳膊立刻得到了使唤,额头渗出大粒的汗珠,一声痛呼信口开河,但是随即强行忍住。
尖脸少年兴奋得面颊都红了,简直就要出声叫好。
雪娘又走到尖脸少年面前,尖脸少年若有所待地跪在草垫上,语气急切地道:
“雪娘,您放心,我……”
雪娘抬起手臂,打了他一巴掌,这一掌的力道如此之大,尖脸少年整个人翻了个跟头,重重地摔下,异样一动不动,生死未知。
“告密的王八蛋。”
雪娘扔下这样一句话,转身走了,她虽然憎恨告密者,但还是安排了一名头目看守帐篷。
兄弟两个和尖脸少年都没有死,清晨时分他们醒了过去,顾慎为肩头虽然还很疼痛,但曾经不影响活动了。
其他少年尽量不接触甚至不看这四个人,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想置身事外。
尖脸少年脸上留下了明晰的手印,他捂着脸,显得很疑惑,看到那兄弟俩和顾慎为一同走向他,一骨碌坐起来。
“唉,我是为们好,逃不掉的,只会被抓住杀死。”
“我没有选择,我们是被人家买下的奴仆,向主人尽忠是我们的职责,们一样可以揭露我。”
兄弟俩用本族的言语了几句,尖脸少年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也回了几句,这时,雪娘又出去了。
这名干瘦妇人的凶猛大家都已领教,谁也不敢在她面前放肆,只得各自退回原处。
整个上午,十名少年都在帐外清洗大大的香炉,临近午时发生了一件事,使得顾慎为简直忘了尖脸少年的可恨。
“大头神”不知什么时分回来的,迈着大步走进女儿的帐篷,神色乌青,那是只要在他必须杀人的时分才有的神色。
男人不准见女儿的禁令自然不包括他。
一切人都感到一种风雨欲来的紧张,一边愈加用力地擦拭铜器,一边竖起耳朵倾听,就是在这一天,成为陪嫁的第六天,少年们才第一次听到姐的声响。
“不,我不嫁给他!”
这声响极为洪亮,像是炎炎夏日里喝下的第一口冰水,与他那粗犷的父亲毫不相似,但是坚决而强硬,这是其别人在“大头神”面前永不能够出现的语气。
“大头神”的声响反而压低了,似乎在苦苦相劝,却只换来女儿愈加愤怒的声明:
“我不嫁残废,爹,把亲事退了。”
“大头神”的声响简直听不到,接着帐篷里传出一声野兽似的咆哮,“大头神”终于暴发,显露了本性。
“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就是死也得嫁,操他奶奶的!”
答复父亲要挟的,是姐的哭声,“大头神”弯腰走出帐篷,站在门口,冲着天空又发出一声咆哮,然后走向主帐,每一脚似乎都要踩出一个洞,沿途的一切人,不管是大头目,还是头目杂役,全躲得远远的,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劝慰。
“大头神”从主帐里拿出了本人的那杆铁枪,想找人发泄怒气,可是目光所及,居然没一个人影,于是横枪在胸前,怒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