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婶长叹了一声,才娓娓道来:“那都老早之前的事了,丑蛋是不是孤儿那就不知道了,不过确实被人拐过的,这娃可怜啊,从小是跟着养父母过活的,六岁头上,被人拐了,十三岁才回到养父母身边”
林启惊道:“被拐了七年啊,后来怎么找回来的?”
李二婶摆手道:“听我慢慢说,唉,你二婶现在年纪也大了,记性都不好使了,实在想不起来丑蛋他养父母叫什么名儿来着,就叫老赵头他们两口子吧,原来我还在甘肃赵家庄的时候,就是他们的邻居,后来我男人死了,我才改嫁到这里来,老赵头两口子跟我一样,不能生育,你二婶我活了这么一辈子,大彻大悟,人年轻的时候,啥都可以没有,一定要有孩子,要不然老了老了,太孤单了,有兄弟姊妹的还好有个伴,像你二婶这样形单影只的,男人一死,什么着落都没喽,也不是想要孩子大了养着咱,就是图个念想,心里头有人牵挂着,日子才踏实嘛,那老赵头两口子就比你二婶聪明多了,成了婚十多年都生不出来,就从城里领了一个回来,那娃娃细皮嫩肉,小手肉嘟嘟的,才周岁多,二婶我看了都喜欢。”
林启心中莞尔一笑:“就是丑蛋吧,瞧这小名起的,不过也能想得通,那会家家穷,希望孩子的命贱一些,将来养得活。”又问道:“那您刚说领错了是咋回事?”
李二婶一边仰着脑袋回忆,一边接着道:“那会儿是哪一年的?好像刚刚改革开放吧,老赵头两口子把丑蛋领回来才没两个月,就有个模样标致的外乡妹子找过来哭闹,说那是他的儿子,寻死觅活的想要把孩子抢回去,乡里乡亲的都知道老赵头忠厚老实,觉得那外乡妹子是坏人,就给哄走了,结果那妹子不依不挠,折腾得十里八村都知道了,还闹到了派出所,最后也不知警察同志咋做的工作,那妹子突然就想通回老家了,后来我私下里也问过老赵头,丑蛋到底是不是那妹子的娃,老赵头说话不利索,支支吾吾的说是,又说不是,又说是在福利院抱错了,总之那妹子后来是再也没有来闹过,这事就这么慢慢过去了。
往后老赵头两口子对丑蛋真是疼到心坎里头去喽,那老赵头好抽个两口,两口子为这事常常打架,老赵头是死也不肯戒,有一回过着仙瘾的时候,那烟头不小心落到娃娃屁股蛋子上,生生烫了蚕豆大的疤,又被他媳妇骂了个狗血淋头,老赵头连后悔带心疼,最后下狠心,竟把烟都戒了,哈哈。
两口子就这么把丑蛋一直养到六岁,该是上学的时候了吧,结果孩子还没户口,老赵头两条腿跑断了给孩子找学校,结果他媳妇早上带着孩子去买菜,跟菜贩子讲着价呢,一回头,孩子就没影了,老赵头媳妇以为孩子贪玩乱跑,可是绕着菜市场转了三四圈都没找着,才知道坏了,赶忙回家找老赵头,两口子又是报警,又是发动乡亲,找了三个多月,一点消息都没有,往后其他人就提不起来劲了,毕竟家家都有生计要忙,不能整日跟着这两口子后头转啊。
后来就剩下老赵头夫妻两啊,整日里以泪洗面,你想,那可是他们两的心头肉啊,能不伤心么,可是几年下来,仍然一点音信都没有,就快要放弃的时候,你猜怎么着,说公安局从日本带回来一个孩子跟丑蛋特征挺像的,你说奇不奇?两口子也不敢相信,找到派出所,那会丑蛋十三岁,长大了许多,哪还能认得出来,只是看脸上的轮廓依稀就是当年的那个丑蛋,你猜后来他们是咋认出来的?”
林启想那老赵头戒烟的情节,不禁笑道:“不会当众把赵天明的裤子给扒了吧?”
“对喽,他们认不出孩子的模样,就认得丑蛋屁股上,当年被老赵头烫下来那块蚕豆大的疤,”李二婶说得哈哈大笑,笑到最后沉默了一会,竟抹了抹眼泪,“你说这世上的事,到底是福是祸,谁能说得清、道得明?那老赵头媳妇当时抱着孩子哭啊,连旁边看着的警察同志都禁不住的掉眼泪,照理,大祸大福,这好日子总该来了吧,谁能想到,才过了三年,老赵头两口子就在一场车祸中双双去世了,唉。”
“这么倒霉?”林启惊问道:“那后来丑蛋呢,去哪了?”
李二婶道:“我最后一次在甘肃看到他,好像连他养父母的头七都没有过完,就被人领走了,再后来,又是好多年之后了,我都已经嫁到安顺这边来了,有一天丑蛋在大街上把我给认出来了,你说可巧不巧?他现在可是出息了呢,给人做保镖,能挣不少钱呢,本事又大,连警察都托他保护这些孩子们”听到最后这段,林启就摇了摇头,看来是赵天明给李二婶胡邹的。
李二婶也没有子女,想来当年也十分喜欢赵天明,难怪那么多年过去了,赵天明还能在大街上认出她,只是中国这么大,又是人海茫茫,怎么会这么巧,赵天明偏就在安顺的大街上遇到李二婶?一定是刻意找的吧,那又是为了什么呢?这事林启在心里记下来了,回头再问赵天明吧。
“赵天明小时候在日本呆了七年,应该就是那时候跟那个什么海川翼还是武原神梦学得刀法吧。”林启心想,还想到一个问题,一开始赵天明是怎么被老赵头两口子领回家的?想到李二婶说得那个长相标致的外乡妹子,又想到赵天明到了六岁都没有户口,心中生疑,也许婴儿时期的赵天明就已经落过一次难,是被老赵头